周末下午,田田说要去参加一个老乡联谊会,让我们陪她去,可小唯和熊能能都有男朋友了,重任就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去之前我俩还特意在寝室卷了头发化了淡妆,其实田田不戴眼镜的时候特别好看,眼睛大大的,就是皮肤有点儿黑。 到了联谊会现场,大家都说起了家乡话,我站在里面,突然有一种到了异国他乡的错觉,有人开始组织玩游戏,无非是真心话大冒险这类老掉牙,却又总能活跃气氛的游戏,看着田田慢慢放开,我示意她去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和她聊得正起劲儿,不知道男生说了些什么,田田一个劲儿捂着嘴笑,我现在进去打扰也不合适,便给她发了条短信说我先走了,她竟然快速的回了我个“好”字,看来这小子有两把刷子呀,那么快就不需要姐妹了。 我只好塞上耳机一个人去了画室,可脚却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国画系,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着,心里总会出现梁岳淮的身影,快到他所在的教室时,脚步却越来越慢,耳朵里传来我喜欢的歌,“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快到他画室的最后一格窗前,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心里还有所期待。 可是,目光扫寻了一圈,画室里空无一人,早该想到是这样,听人说他本就不常来学校,何况还是周末,转身,我去了自己的画室。 一个人听歌,画画,大概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了,梵高曾说“我梦想着绘画,我画着我的梦想!”而这句话大概同样适用于我。 为了缓解刚刚的失落情绪,我换了一首欢快的歌,左手拿起调色盘,右手握着排笔,边画边唱边随着音乐扭着身子,心情好了很多,画室里飘散着松节油的味道。 这时,田田的电话进来了,我按下接听,问她相亲怎么样,她竟然害羞起来,反复强调那是联谊会,不一样,听得我哈哈大笑,心想,在我看来没有本质的区别呀。 仰头大笑的同时,似乎感觉窗外站着一个人,我侧过脸,脸上还保持着肆无忌惮的笑容,居然是他!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现在已是傍晚,夕阳在他身后,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就这样站在窗外,剪影好看得不像话,田田在电话里喂了两声,见我没反应,便挂了电话。 太不真实,难道这就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吗?梁岳淮就这样出现了,我拔掉耳机,提高嗓门儿冲他吼道:“你阴嗖嗖地杵在那,是想吓死我吗?” “是你鬼吼鬼叫地吓到我了好吗?我在一楼就听见你唱歌的声音了。”说完,他走了进来。 我心又开始跳得厉害了,手心似乎还出了汗,于是摸了一颗青苹果味的棒棒糖放进嘴里,实际上,国画系离油画系很近,他能听到我唱歌也是有可能的,可为什么每次遇到他都是在特别窘迫的情况下?而唯一能掩盖这种窘境的就是提高分贝。 “你画的?”他看着我的画问。 “嗯。” 他又转过脸来看着我说:“挺好看,你今天化妆了。”这像是一句陈述句,而不是反问句,模棱两可的,到底是说我好看还是说我画好看呢?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刚刚陪一个室友去参加联谊会,不怎么好玩儿,我就回来了。” “明白,女为悦己者容.”说完,他便转身走开了。 “你为什么要来画室”看着他的背影,我追问道。 “因为我喜欢晚上画画,安静。” 从那以后,我大概是疯了吧,但凡晚上没课都会去画室,可一次也没再遇到他,也不知道他当时的话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入冬后,越来越不想起床了,可偏偏上午第一节就有“朱青天”的政治课,之所以大家都叫他朱青天,是因为这人比包公还严,每节课必点名,而且对声音过耳不忘,要想变个声帮人答到,他立马能听出来,像这种大课一般都是3个班一起上,所以,一到他的课,还得早到占座,当然是占最后几排的座。 上到一半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是我高中闺蜜的短信,高考时她考得不好又不想上专科,就直接开店做起了生意,听说生意还挺好。 打开短信,上面写着“相宜,我要结婚了!”我心里倒抽一口气,怎么几个月不见就要结婚了?她是比我大,但也才刚满20啊。 我立马回短信给她问为什么。 短信回过来几个字,简单明了:“我怀孕了什么!” “什么?!你怀孕了!??我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全班都听见了,不!是整整三个班的都听见了。 教室里一片哗然,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朱青天铁青一张脸瞪着我。 片刻后,朱青天清了清嗓子,开始从政治课变成了□□课。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就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系都传开了,变成了小唯怀孕了,因为我当时靠墙坐,右边是墙,左边是她,不可能是墙怀孕了,就只能是她,何况小唯也确实有男朋友。 “相宜!你是想害死我吧?”小唯拉了凳子坐我面前。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我心里满是内疚。 “反正这锅我不背!”小唯再三强调。 结果,第二天学校一半的人都知道油画系一个叫宋小唯的怀孕了,简直比瘟疫还蔓延得快。 “我们部长之前还说重点培养我,这个月就把我传成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了,我怎么有你这么个猪队友啊!?”小唯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要不,我去给那些人解释解释?“ ”半个学校都在传,怎么解释,你别说你打算拿个大喇叭在学校里吼吧?“ 所谓流言蜚语,你不去附和它,慢慢的也就被人淡忘了,对于这件事,我们寝室都闭口不谈,快到期末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人再记得它。 每天去图书馆复习,去画室赶画,忙碌的日子感觉特别充实,周五下午没课,熊能能拉着我们三人去逛街,约好了午饭后就去,可小唯临时接了电话说不来了,四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晚上回寝室,小唯一把扑了上来抱着我:“相宜,你可算回来了。” “半天不见而已,有这么想我吗?”我奇怪地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来了个日本考察团,前几天都是我们部门里的人轮流跟,我算了一下时间,他们后天走,怎么也轮不到我的,可刚好明天是我们部长跟,他说他有事去不了,关键是我男朋友明天中午的火车到B市,你知道的,他在部队,出来一次很不容易,你帮帮我行不行,上次那新闻稿写这么好。”说完她又开始抱着我撒娇。 “日本的?有帅哥吗”我斜眼看着她。 “必须有啊,汪语嫣和梁岳淮也在,你不知道吧,汪语嫣日语可溜了,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集美貌与智慧为一身了。”说完小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抛出一个羡慕的眼神。 “那行吧,我帮你去看看。”我漫不经心地说着,心里却在听到梁岳淮这三个字后翻江倒海。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衣橱打开翻了个遍,试了一套又一套,终于找了一身看上去还不错的衣服,至少我觉得还不错。 “莫相宜!你今天要去相亲吗?折腾一早上还要不要人睡觉了?”熊能能从床上弹起来冲我吼道。 “没有啊。”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以我熊能能驰骋情场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你心里有鬼,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哪个帅哥了?” “相宜今天是要和我一起去参加那个日本研讨会,不是相亲。”小唯忙帮我解释道。 “哦?·····看日本小哥哥去?”熊能能那声“哦?”拉得格外长,音调从低走高,仿佛一个字里已包含了许多故事情节:“那我也去。” “不行,你去了别给我捣乱。”小唯撅嘴瞪了她一眼。 “谁稀罕呀?今天本小姐还得补美容觉呢。”说完,又倒头大睡了。 “来不及啦,还没吃早饭呢,赶紧走!”小唯急急忙忙边提鞋边从后面把我推出了门。 这个天出门真的需要勇气,昨晚又下了整整一夜的雪吧,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第一次看到下雪时激动得在图书馆外站了足足20分钟舍不得进去,熊能能为此调侃了我好久,说我没见识,之后就生了整整一周的病。 说到生病,当时去校医务室的时候里面没人,桌上放了一堆喜帖和喜糖,我正打算拿起喜帖的时候门口传出一个声音:“同学,你有事吗?” 我转身,看到了一个有些啤酒肚头发偏少的中年男医生。 “有点儿咳嗽,想拿点儿药。”我说。 他走到办公桌面前,拿起压舌板:“过来,张嘴,啊·····没事儿,有点发炎,再量个温。”说着递过来一个水银温度计。 “哥。”开学时见的那位年轻校医从门外走了进来。 “纪凡?你怎么自己过来了,我正打算给你送喜帖,反正也快换班了,小张马上就过来。”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快到了,只是想确定一下你在不在,我把就盼着你的喜帖了。”说完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我:“怎么又是你呀,你这身板得得有多差?” “你们认识?”中年校医问。 “开学那会儿我来找你,你没在,刚好小张有事,这位同学晕倒了又还在输液,让我帮他看着会儿。”他解释道。 “你不是医生啊?”我突然反应过来。 “我将来会是一名出色的医务人员,你放心。”说完冲我笑了笑,一脸的自信,就像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样,那个时候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B市报到,结果刚出火车站就晕倒了,钱包和手机都被偷了,车站巡警就靠着我包里的一张录取通知书找到了学校迎新点,将我送到了学校,醒来时孤身一人,身无分文,无助,委屈一并袭来,是这个叫纪凡的借我手机给家人报平安,带我去吃饭,和他分开时也是这般笑容,牙齿洁白整齐,眼睛弯成月牙,仿佛一个笑就能治愈所有的悲伤情绪 “纪凡本就是学医的,也快毕业了,你那点儿小毛病对他来讲没有问题。”中年校医看着我,又看看他。 “相宜,你想什么呢?”小唯拍了拍我后背,将我的意识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