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角落处巡房的狱卒,悄咪咪趴在墙上盯着桌上的饭菜流口水,香,实在是香啊!
巡视的狱卒头领大老远就看到他撅着屁股,悄声走过来抬脚就踹,凶神恶煞道:“干什么呢你,不好好干活,给老子躲这里偷懒来了!”
“哎哟。”狱卒一个没站稳,往前摔了一个大马趴,回头见是老大,立马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擦掉嘴角上残留的可疑痕迹,心虚地解释道,“头儿,我没偷懒,就看看。”
“看什么?”狱卒头领怀疑地瞟了他一眼,站在他方才的地方探出头去,只见杨鸿云正在宽衣解带,露出健壮的背脊,结识而肌肉流畅的臂膀……
他一激灵,立刻收回脑袋,抬手在狱卒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压低声音骂道:“你要死啊!脏心烂肺的,连人家小夫妻的房事都要看,也不怕长针眼!上火就去万花楼找女支子去,搁这丢人不丢人!”
狱卒被他一巴掌打懵了,揉着脑袋满头雾水,头儿究竟在说什么啊?
但他没来得及问,就被狱卒头领扯着后衣领拖走了,恶狠狠道:“打从明个儿起去给我扫一个月的茅房!”
狱卒不敢置信:“头儿!”
梁十七背对着杨鸿云,耳朵动了动:“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声音还很凄厉。
杨鸿云换好衣服,正低头系腰带:“牢里每天都有犯人被审问施刑,传出哭嚎声很正常。”
“哦……”梁十七也没多想,她盯着自己的脚尖,问道,“你好了吗?”
“嗯。”
梁十七转过身,收拾他换下的衣裳和食盒。
这时,杨鸿云突然问起:“我被抓走后,爹娘和小宝可安好?方强和杨柏可有为难他们?”
闻言梁十七手指一抖,饭碗在食盒里打了个转,她压下心头的一丝慌乱,神态自若道:“一切都好,我跟爹娘都解释过了,他们会安心等你回家。”
杨鸿云却陡然摁住她的手腕,面色一点点沉下来,用不容反驳的气势说道:“你在撒谎,家里出了事,是方强他们做了什么?”
梁十七蹙起秀眉,对上他的眼睛,大声反问他:“你现在身处牢狱中,即便我告诉你,你又能如何?除了徒添烦恼之外,你什么也做不了!”
杨鸿云内心宛如被重锤狠狠砸了一击,憋屈却又无法反驳。
梁十七说得一点没错,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杨鸿云慢慢松开梁十七的手腕,沉着脸一声不吭。
崔钰和李大仁回来的时候,就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僵,疑惑:“你们这是怎么了?”
梁十七没说话,拎着食盒走出了牢门,反正她饭已经送了,知道杨鸿云安然无事,目的也达到了,其他的事情等他出狱后再处理吧。
“唉,嫂夫人?”崔钰搔搔脑袋,“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伯晏,你们吵架了?”
杨鸿云盯着梁十七的背影,眼神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梁十七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才开口道:“大仁哥,十七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还劳烦你送一程。”
李大仁看出杨鸿云跟崔钰有话说,便爽快地应了下来,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唉。”崔钰提起华贵的衣摆坐下,叹了口气,“说吧,要我做什么。”
杨鸿云背对着崔钰负手而立,他面朝天窗,嗓音有些暗哑:“子钰,你可知当初老师为何不让我入仕?”
崔钰表情奇怪:“知道啊,那时龙子夺嫡朝廷内外到处是战乱,祖父不让你我还有大哥被卷入其中,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为何如今朝廷局势明朗,老师还是不允许?”
“这个么……”崔钰搔搔下巴,撇嘴,“我比较笨,反正祖父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想那么多干嘛!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杨鸿云眺望窗外的天空,外面阳光明媚,一支槐花在风中摇曳,然而他漆黑的瞳眸里却犹如寒冬腊月,能冻到人的骨子里,他说:“我今年要入学,参加明年的童生试。”
“你说什么?”崔钰不可思议地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忍不住皱眉道,“祖父能同意吗?”
杨鸿云摇头:“但我心意已决。”
事实上,自吴玉芝病重,杨家陷入一次又一次的困境后,杨鸿云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等不了崔学文所说那天的到来。
想要保护他的家人,就必须出人头地。
但崔钰无法理解杨鸿云的决定,崔学文的教导早就刻在他骨子里,而且他也深知崔学文的脾气,他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要是杨鸿云违不顾他而擅自入仕,倒时怕是连师徒名分都没了。
于是他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知道杨家不容易,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和大哥会帮你,钱也好,伯母的病也好,都不是问题,只要你开口,崔家一定帮你办到!我就不明白你为何那么倔,明明很简单能解决的事情,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这样有意思吗?”
“你也说了,那是崔家,而我姓杨。”杨鸿云依旧不松口。
崔钰快要被他气死了:“杨鸿云啊杨鸿云,你非要跟我们分得那么清楚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哥两个当兄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