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圆高三那年,成绩一直不是很稳定,忽上忽下。
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她做题比较慢,包括长项语文,都是卡点做完的。因此当题目变化比较大的时候,她很容易发挥不好。
谈之舟给她补课时,有意训练她的速度,尤其是做理科的速度。
转眼高三上学期就过完了。
寒假里,过完春节,正月十五前两天,叶清圆和谈之舟一起去西郊找谈爷爷。
谈爷爷当时正在潭柘寺和缘觉大师下棋,两人于是去了潭柘寺。
叶清圆早闻“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却是第一次亲身来这里。
冬日,山道间萧索寂静,一路石阶上铺满了凋零的残叶,树木枯败,唯有松柏苍翠,古木参天。
寺庙红漆斑驳,鎏金牌匾在阳光下折射出一抹白光,直刺叶清圆的眼睛,她刚要走进去,被谈之舟一把拉住。
“爷爷在后边的院落里。”
“嗯?那我们去后边。”
谈之舟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领子立了起来,新年头发剪得很短,棱角分明,干净利落。
他看了一眼里边的景致,拉着叶清圆径直走进去:“既然来都来了,那拜一拜吧。”
叶清圆没有想到谈之舟还有这种闲情雅致,寺里人头攒动,她跟着谈之舟,怕一不小心,两人就被冲散。
烟雾缓缓缠绕在空中,叶清圆看着眼前的佛像,忽然觉得心里安宁,她跪在蒲团上,向佛祖许愿,那一刻无比虔诚。
一愿外公、爸爸,和谈爷爷一家人,身体健康,平安如意。
二愿高考能顺顺利利,取得好成绩。
三愿……
叶清圆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
他在月夜下看昙花盛开;他在香港的喜帖街,和她一起躲避跨年拥挤的人潮;他在暗沉沉的实验室里给她用酒精灯热药;他在未名湖畔,第一次那么温柔地,安慰没有考好的她……
往日如一帧帧电影画面,不断在叶清圆的脑海中闪现。
她不由自主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簇光,光影沉浮,照出空气中游动的尘埃,少年已经许完愿,站在她的一侧,耐心地等待。
叶清圆唇角弯起,阖上眼眸。
三愿——她喜欢的少年,也喜欢她。
叶清圆起身出去的时候,忽然拉住谈之舟的衣角。
“嗯?”
“你……信这个吗?”
谈之舟笑了,笑得有点儿漫不经心,语气随意:“你这连寺庙门口都没走出去,就这样问,是生怕佛祖听不到呀?”
叶清圆放下拽住他衣角的手,没有说话,默默往前走。
走出寺庙,一瞬间阳光忽然比刚刚耀眼。
叶清圆看着山间的景致,倏地又在心间许了个愿。
她希望,她喜欢的少年能够对她表白。
可是,如果佛祖不靠谱,没有听清她的愿望的话。
那么,她也会主动出击——
等到今年西荞市下雪的时候,她就对谈之舟表白。
西荞市已经连着两个冬天下大雪了。
想到这儿,叶清圆笑了,笑得有些傻。
好久以前,要是让她谈起,主动追求男生这件事儿,叶清圆一定不齿,可是当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发现,原来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谈之舟走到她的身边:“笑什么,这么开心?”
叶清圆没说话,嘴角的笑却压不下去。
谈之舟也笑了:“走吧,这么高兴,佛祖八成会如你愿的,去找爷爷吧。”
……
二〇一二年,立春那天。
叶清圆机缘巧合下去了潭柘寺,向佛祖许愿,希望她喜欢的少年也喜欢她。
走出寺庙,叶清圆又在心中暗暗补充,如果佛祖不靠谱,那么等到冬天西荞市下雪的时候,她主动向谈之舟表白。
-
船行驶在澜江上,叶清圆回过神。
孟煦无聊地玩着包中药的纸袋:“回去一定要记得按时煮药,家里有煎中药的壶吗?”
“有。”叶清圆无奈地笑笑,孟煦为人又真诚又体贴,事无巨细都能想到。
孟煦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别嫌我烦,我这不是被你搞得有心理阴影了吗,以前你做个饭差点儿把厨房炸了。”
想起以前的趣事,两人都笑了。
旁边座位上有一对母女,在聊最近的天气。
“天气预报显示大降温,你记得一定要穿秋裤。”
似乎被提醒了很多遍,女儿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那个妈妈嘀咕道:“也不知道今年下不下雪。”
孟煦听到,对叶清圆说了句:“西荞好像很多年没下雪了吧?”
“嗯。”她点点头。
“不过我记得高中还是什么时候,有两年连着下雪,还下得特别大,当时惊到我了……”
叶清圆望着渐渐远去的澜江岛,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小岛被白雪覆盖的情景,一定很好看。
可惜,那两年她都在北京,没见着。
至今,西荞市已经有六年没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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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澜江公馆后,叶清圆把药放好,先补了个觉。
昨天晚上她和孟煦跨年,回家后又看了个电影,今儿早早去了桃箬寺,现在困得不行。
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窗外澜江上洒着夕阳橙黄色的光辉。
叶清圆正准备煮药,忽然接到韩清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你姐们儿来西荞了,快来迎接!”
“现在?”
“嗯。”
叶清圆反应了一下,想起来:“是那个电影节吗?”
“对。”
今年的金戏奖电影节在西荞市举行,这两天,各大明星应该都会来西荞市。叶清圆有所耳闻。
韩清大学在北京学美术,学到一半去拍电影,现在是个黑料漫天飞的十八线,不,十七线女明星。
叶清圆给韩清配过几次音。
她从网上看过那些黑料,造谣韩清勾搭到这个大佬、那个大肚腩的老总之类的,都是无稽之谈。
因为韩清本人就是真公主。
“你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