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别!”
丁渺伸出手,试图控住那根木筷,可灵气在内府中冲撞,如无头苍蝇一般不受控制,她急怒攻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噔——”
木筷擦着范成才的头皮过去,在他头上划出一道红白的线,最后没入地面,钉在范成才的头顶。
范成才吓得说不出话来,他双目圆睁,一股腥臭味从□□传出。
“呦,打歪了。”
阿寻笑笑,修长手指把住剩下的半根木筷:“这次,我会瞄准。”
他眼神变得狠戾,拿住木筷的手轻轻挑起,就要往下打。
丁渺眼神湮灭,嘴角带血,她看着阿寻,体内灵气疯狂四散,明明痛苦至极,可她的表情竟然有几分决意的平静。
那一刻,她既希望阿寻下手,又希望有人来阻止他。
但在场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
她能听到门外赵二等人呼吸声,透着杂乱,可现在,进来的就是送死,他们不会来。
丁渺的目光中,阿寻的举动仿佛变成了慢动作。
他轻轻抬手,即使是狠戾的模样,可也透着几分居于高位的优雅。
可就在他要扔出木筷的那一刻,阿寻的动作顿住了。
他微微皱眉,似是感觉到不适,可手下力气却足,那半根木筷瞬间化为齑粉,他猛然捂住心口,面上现出痛苦的神色来。
有细密的红色血线,顺着他的脖颈,爬上了他的脸,于眉心处缠绕出一条红色的小蛇。
丁渺瞳孔微缩,她紧紧盯着那条如纹身一般的蛇,明明并不可怖,甚至有几分可爱,可丁渺只觉得有凉意自心中升腾而起,缓缓的浸没了全身。
她的眉尖有隐隐的黑气萦绕,这是心魔入侵的迹象。
心底有个声音,在冷酷地质问着她。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想救世吗?
天道选择了你,只不过因为你是凤凰啊。
想保护道运气?想护住所有人?可你连一个范成才都护不住,更何况是身怀邪咒的阿寻呢?
丁渺彻底失了力气,她跌坐在炕上,只余一双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任心底那声音翻腾。
这一晚上,她的锐气被磨散了。
想要相信和依赖的花翔兰背弃了她,作为依仗的灵气不受控制,她真的成了那个柔弱的山村少女,面对着扑上来的范成才,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恨极了他,连看他一眼都恶心,想杀他想得眼睛发红,可是在阿寻动手的时候,她做的,却是阻止。
因为她身上的使命。
她想要保护神仙们,保护升天道,就要保护范成才,保护这个伤害她让她作呕的人。
明明她才刚刚化形成年,幼鸟期从未受过苦楚,为什么就要承担这样的命运?
更可怕的是,她做不到。
阿寻在她眼前证明,她护不住范成才。
而阿寻身上的血色咒丝,那是这世间最为阴毒的血咒,彻底摧毁了丁渺的希望。
她也护不住阿寻。
既然谁都护不住,那为何还要让她来这走这一遭呢?
她要保护这些人,谁又能来保护她呢?
阿寻极为痛苦,他靠在桌上,发出痛苦挣扎的喊叫。
地上范成才不敢动弹,丁渺知道,这其实是他唯一的逃生机会,可她却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
“快!”
尖细的嗓音响起,赵二冲进门来,和他身后那两个打手,三人连滚带爬地扛起范成才,跑出门外。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淡漠,已然没了光芒。
跑又有什么用呢?
谁都活不了。
血咒的痛苦之下,阿寻意识模糊,只余杀意,蹦跶越厉害死得越快。
果真,几人的动作惊动了阿寻。他眼眸赤红,如深渊爬上来的鬼魅,盯着那夺门而逃的人,突然笑了笑,冲了过去。
他身上气劲强横,灵气爆发,却如锋利的刀,割裂空气。
他冲出去的时候,柱子墙壁碎裂,整个房子轰然倒塌。
头上传来掉落声,有细细的土渣当先落在身上,可丁渺动也不动。
她体内灵气暴动,早已无法支撑,如今就算是想逃,也挪不动一步了。
房梁落下的那一刻,丁渺闭了眼,嘴角挑笑,可一滴泪却落了下来。
她好想九重玄天上的红桑果,可她一个人在这里,真的撑不住了。
“砰!”
声音炸在耳边,可疼痛并未袭来,有粗重的呼吸声,响在耳边。
丁渺睁开了眼。
眼前,阿寻脸上遍布血线,双眸赤红,他喘着粗气,似乎在极力克制,他的样子,可怕极了,就像是会随时噬人的凶兽。
周边是砸落的碎瓦木墙,整个房子,塌落砸下,本该没有一个空隙。
可阿寻的手,撑在上方,为她隔出了一片空间。
在丁渺看过来时,他甚至冲她笑了笑,将她头上的土渣拂下,一如那晚递过来那方锦帕的温柔:“别怕,没事了。”
丁渺怔怔地望着他,死寂绝望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她猛地扑上去,抱住了他,将头搭在他的肩膀,嚎啕大哭。
丁渺哭得是那样得伤心,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积压的所有委屈和仓皇都发泄出来,她死死地抱住那个人,救命稻草一般。
阿寻略微怔了下,犹疑得抱住了丁渺,轻轻拍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一滴血沾染在他的侧脸上,那是刚刚丁渺扑过来蹭上的。
他不禁想起,初见时,丁渺玩笑的说着“以身相许”的话,少女的笑,明媚俏皮,如一株鲜活的烈焰萝。
山洞的那个夜晚,她霸道骄纵,他误会她孟浪,却更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便故意避而不见。
可未想到,竟然出了事。
现在,她在他怀中,哭得那样的惨烈,仿佛被全世界所丢弃,深陷在孤寂绝望之中,只能紧紧地抓住他,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那一刻,他没有想到什么男女有别,君子之礼,他怜惜怀中的少女。
他声音沉沉:“他是畜生,我会替你杀了他。”
丁渺抱得更紧:“他不能死,我要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