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
江大公子领着嫣红回家,并打算风光举行纳妾仪式已经变成了家喻户晓的消息。林云初便踏着这样的“风口浪尖”,坐着马车的从林家出来,穿过大街小巷,优哉游哉的回到了江家。
知府夫人似乎知道林云初今日回来,为此已经在厅堂内等候她多时。
知府大人醒来之后,夫妇两人便搬回了家中,他们商量了一番,觉得江家是不能再交到林云初手上了。现在他们总算明白了,林云初同他们那个混账儿子一样不靠谱……
一踏进家门,便被下人带到了厅中,林云初对此显得十分淡然。
“你给我跪下!”林云初还未来得及走到跟前,便被知府夫人一声怒吼镇得停下了脚步。发愣只是一瞬,林云初二话不说便跪了下来,她身后的秋果便也跟着跪了下来。
知府夫人冷眼瞧着林云初,感觉自己胸膛中的怒火马上就要按压不住,她拍打着桌面怒道,“林云初,我的好儿媳妇,你可知错?!”
林云初因风寒刚好,身子还有些虚弱,此刻在地上跪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便有些凄惨和可怜。
秋果在后面见了林云初的可怜模样,差点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她家小姐何时曾受过这般委屈啊?
林云初低着头,瞧也不瞧坐上的老妇人,铿锵有力回道,“云初不知道错在何处,还望夫人明示。”
气到极致便成了风平浪静,知府夫人此刻便是这般心情。她望着林云初,听着她那一句不知错在何处,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不知道错在何处?
新婚媳妇有事没事就往娘家跑,新婚媳妇对丈夫的胡闹、公婆的病情不闻不问,最过分的是,现在他们江家的这个新婚媳妇竟开始半夜与男人骑马外出整夜未归,天亮还被野男人一路抱着回家……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早已再在整个业州城传得沸沸扬扬……可这个流言的主角到现在居然还在问她错在何处?
这一刻,知府夫人彻底明白了,这业州小霸王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单看她那不知羞耻的模样,知府夫人便明白她是治不了她的,说一个不要脸面的人是天下无敌也不为过,知府夫人此刻便觉得林云初是天下无敌的……
知府夫人坐在椅子上,努力的调整情绪,才没有被林云初气得当场去世。只见她双目紧闭,手上转动着佛珠,许久之后,才平静的向下人吩咐,“来人,将她给我关进祠堂里去,让她在里面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什么时候想通了,便什么时候给饭吃。”
林云初不是傻子,她自然之道知府夫人为何会生这么大的气。
外面那些关于她和陆章之间的传言,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想解释。
她觉得她与陆章之间本就是清清白白的,清者自清,她觉得她根本没有必要去解释什么。
那夜她与陆章的确聊了许久没错,虽然到最后她也没有向陆章表明自己的心意,但是陆章一晚上陆章都在同她说他与丞相千金李兮兮之间的爱恨情仇。林云初那时才知道原来陆章心里一直是有人的,但那个人不是她……
林云初只记得陆章一直在说他与李兮兮之间的美好记忆和遗憾,至于到最后天什么时候亮了他们都不知道,等到林云初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着了凉、发了热,最后晕厥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自己家中的床上。
她作为业州小霸王,从小便是业州城百姓的议论对象,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也从未去解释什么。为何偏偏这一次,大家都好像在等着她去解释些什么?
可是她要解释些什么呢?她自己根本不知道。
她不过是想顺从自己的心意活着,这难道也要向每一个去解释一番吗?
她心里是心悦陆章没错,可是她没有忘记自己是江家的儿媳妇,心里也一直记得要帮助江澈变好之事。
只是,江澈他从头到尾便没有配合过她,她觉得累了、乏了,想借着带着表哥偷懒几日,竟就被人骂成了不要脸的荡妇。可是江澈呢?江澈整日流连青楼歌坊,与多少女子纠缠不清,人们顶多说他一句风流多情,便就一笑而过了……
呵……
林云初有什么错呢?
终究是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要求太高偏见也太高罢了。
不巧的是,她林云初却偏偏是喜欢跟世道的不公做反抗,所以才会有今日这局面吧?
倘若,她从小读的也是女子那些三从四德的书,长大后做一个别人眼中贤良淑德的媳妇儿,那么也不至于活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了吧?
只是很可惜,一切都不能如大家的愿。她林云初从小就不是活在别人定好的标准里,所以她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林云初在心底默默的想着,很快便被下人带到了江家祠堂。
这祠堂她在新婚第二日便来过了,所以对这里并不陌生。她记得她当日在祠堂里第一次给公公婆婆请安,那时她心里对江家、对江澈还是充满信心的,可是今日她却有些怀疑是不是她真的做错了?
她是不是不该答应知府夫人劝诫江澈读书?
江澈从未对功名上心,她却联合他母亲一起逼迫他去考功名,这样做就对吗?
“这是不对的!”
林云初跪在江家列祖列宗排位面前,恍然大悟起来,“江澈是个自由的人,我该慢慢引导他去寻找他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同大多人一样逼迫去接受大家都觉得很好但江澈自己却不喜欢的东西。”
林云初嘴里喃喃自语着,可惜祠堂里此刻就只有她一个人,除了江家的列祖列宗,没有人能够听见她的话。
林云初想明白了,心里顿时轻松起来。
仔细想一想,她与江澈其实很像,他们都是别人眼中的异类,原因不过都是他们没有按照世俗的标准而活着。
。。。。。
江澈来到祠堂时,已经是深夜。
白日里他便听固子说林云初回家了,一回来便被母亲罚去了祠堂跪着,他心里觉得林云初活该,觉得她该被罚,为此他晚上还特意喝了一些酒庆祝。
他喝了酒,带着醉意睡下,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干脆起了身,在家中徘徊许久,最后竟不知不觉走到了祠堂。
抬头看到了门外牌匾上的祠堂二字,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江澈到底还是走进了祠堂,门口值夜的小厮已经昏昏欲睡,因此他走进了祠堂也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祠堂里点着烛火,却并不明亮,昏暗的烛光里,那瘦弱的身影便直直的、固执的跪在那儿,仿若一尊雕塑,无半分活气……江澈只瞧了一眼,心便没由来的一阵发疼。
他缓步走了过去,在跪着的人身旁,也跪了下来。
“还跪得动吗?”江澈看着地面,冷冰冰的问话。他事不关己的语气便如夜里的寒风那般惹人厌烦,林云初真的不想理他。
江澈一走进祠堂,她便听见了。
在江澈进祠堂之前,她也没有跪着,反而在秋果偷偷拿来的被子上睡觉,听见江澈的动静秋果才连忙收起锦被躲在床帘背后,此刻也还躲在那里。
林云初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仿佛脸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了。江澈转头,看着木雕一般的人,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林云初,你说是个哑巴吗?问你话呢,听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