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浓独自在窗下把玩这枚戒指。
戒面是温润淡粉色的玉石,水头很足,玉里有云状的白色纹路,乍一看很像是里头有裂纹,可非但不像残次品,反倒显得更加剔透。
栗浓辩不出是什么玉,只觉得玉很漂亮。
玉是美玉,可这枚戒指并不好看。
椭圆形的玉石戒面比大拇指指甲还要略大一圈,下的戒托是金质的,雕刻成一朵花的形状,托着中心的玉石,玉石便仿若花心。但整枚戒指愈发大的像鹌鹑蛋一样,戴在手上非常蠢笨。
花瓣的瓣尖非常尖锐,乍一看很像是某种野菊花的花瓣,手指按上去还会有些痛,想来正是是尖锐的花瓣划破了周子义爱犬的胃壁,加速了它的死亡。
这枚女士戒指无缘无故出现在周子义爱犬的肚子里,已经能够证明周子义大概率和死尸有关。
当日的情况很有可能是,那死者被狗咬到了手,狗带掉了她的戒指并吞进腹中。
周子义为了掩盖死者手上的咬痕,索性剁掉了整只手,但是没有注意到死者的戒指被狗吞掉了。
在开棺之前,栗浓认真地观察过,钉子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所以,不可能是萧培在狗尸体上做了手脚。
周子义,可疑。
栗浓将戒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想找出更多的线索,比如刻字一类能显示身份的东西。但一无所获。
会清一进门,先看见的是丢在地上的箩筐,再找过去,才看见坐在窗边的栗浓。
栗浓感觉到了会清的到来,她没有藏的意思,会清挨在她身边,看清楚了她手中拿的戒指。
会清忽然笑了:“怪不得一大清早就跑了出去,原来是有了心上人。”
栗浓很奇怪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会清从她手中取过戒指,道:“冰花芙蓉玉,是谁给你的定情信物?”
栗浓一头雾水:“什么玉?什么定情信物?”
会清见她一脸茫然,是当真不知,不由得更好奇玉是谁送给她的。
会清解释道:“冰花芙蓉玉,玉里有个杨贵妃的典故,传说玄宗皇帝和杨妃的定情信物就是冰花芙蓉玉。这玉本身并不值钱,但因为这个说法,很受青年男女的追捧。”
会清一抬手臂,腕子上发出当啷的一声,栗浓看向她的手腕,才发现她正戴着一对冰花芙蓉玉的镯子,微微一动手臂,镯子相撞,便有悦耳的脆响。
栗浓:“……怪不得你这么清楚。”
会清并不因为她揶揄而害羞,反倒刻意把手腕抬到她面前让她看。
栗浓不可避免地从会清秀恩爱的举动里想到了顾临川,她登时不太高兴,拨开会清的手,将戒指夺了回来。
会清开玩笑:“这么宝贝呀?说说,到底是谁送给你的?成日要往外面去,前天还脸红脖子粗地和顾嘉树还有你叔父吵架,怕不是就为了这个戒指的主人吧?说给我听听,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开明得很。”
栗浓不理会会清,专心思考起案情。这案件难不成真的是情杀?
死者耳上有着耳洞,大宇女子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话的影响,剪头发、穿耳孔都会被视为不孝。有耳洞的只可能是歌伎舞女,或者外来胡姬。死者黑发黑瞳,仵作已断定了她是个土生土长的汉人,所以她的身份要么是歌舞伎,要么是嫁给胡人做妻子的汉人。
虽面容被毁,但仍可以看出来死者肤质细腻手指修长柔嫩,没有厚薄茧,指甲整齐头发乌黑柔亮。总结看来,她生前活的应该很优渥。甚至再大胆推断,她应该是个美人。
沦落风尘的美人。的确死于情杀最有可能。
会清见她走神不答话,心里自有猜测,不住地偷笑,但不再追问。
会清正要出去,迎面却撞上一人。
不是别人,正是顾临川。
会清想起方才经过顾临川院落的时候听宁安说,他今日有客人来访。
通过宁安的表情,可以判断顾临川的心情。宁安说有客人三个字的时候微微撇着嘴,是在暗示顾临川和客人闹得不大愉快。
前日刚和栗浓吵架,今天又和客人不愉快。顾临川是怎么了?
眼下顾临川阴沉沉地进了门,明显是带着气来的。他直冲栗浓问话:“大槐树我已命人砍掉了,你是如何翻出去的?”
这话里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只因为两天前,顾临川父子因为一个席若泽,和栗浓闹得实在不愉快。
顾临川不许她和席若泽来往,下令不许她出门。昨日是二十八,连长公主那边都找了理由没让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