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幺点头,匆匆走去,赶到后偏院三客房中一看,只两个姓李的在内,姓陈行四的不知何往。二人看出老幺面色不定,知有事故,便劝道:“不要惊慌,有话只管明言,照你为人心性,将来事完,也许还有好处呢。”老幺凑近身前,先将三玉所说告知。矮胖于惊道:“闻八兄怎也来到此地?定连林十三兄都是大先生所派无疑。贼党那多的人,如何不来相见,所说帮手,不知何人,他孤身一个,能办什事?莫非大哥二姊,他已见到不成?”
高长子始终不曾开口,细想了想,方答:“这事奇怪。闻八弟人在江南救灾,他事未完,共总没有几天,怎会得知?大先生偏又不大高兴,怪我弟兄那年不曾斩草除根,纵贼害人,留此大患。他老人家虽在暗中相助,事未办妥以前,只恐未必肯见,也不便前往探询,岂不为难?”
姓李的矮胖子笑答:“闻八兄的性情,六哥不是不知,他平日专喜孤身一人在外走动,多厉害的恶贼,他也斗上一斗,王三玉又是梁道兄关山门的高足,双方交情甚深,莫非还会把人认错不成?”高长子笑答:“我也明知三玉不会认错,不知怎的,所说口气不像八弟平日所为,也许老幺传话传得有了出入,否则,八弟不该这时来此还在其次,以他那样心热,既知我们在此,听口气他已深知狗男女底细,分明到了好几天,哪有不寻我们之理?如说奉有大先生之命,又不应那等做法,实在令人不解。”老幺忙说:
“三玉少年聪明,固不会把话听错,我也是照实奉上,毫无出入。”二李又往一旁低声谈论。
老幺本来全照三玉所说转告二李,只将三玉与姓闻的尚是初见的一句话漏掉,见二李先是一阵疑心,后往旁边密谈,连矮胖子也有惊疑之容,心中不解,一面想到身在危险之中,有许多话还未及说,又不便过去插口,正在心中盘算,想等少时去往中进上房,向同事伙计探询,看准那俩病人再说。矮子陈四忽然匆匆走进,见面便说:“我们快去守候,老幺如其胆大愿往,也可同行,照先前所说前往埋伏,只是小心一点。”瘦长子便道:“四哥总是这样心急,也不商量两句。看你来意匆匆,莫非狗强盗已来了么?”
我们还有许多要紧话未和你说呢。就算恶贼来掘藏金,也没有这快动手,忙些什么!”
三人语声虽是极低,老幺仍听得出,未了几句三人也未避他,听得更真,忍不住接口说道:“白髅骷多半来了呢。”
三人业已看出老幺守在一旁,面带忧疑,似有话说,闻声侧顾,忙喊过老幺一问,老幺便说:“三玉未回以前,来一双套马车,内中两位老客本是交往多年的富商熟人,车中还有两个病人,原不足奇,因觉这两富商平日行李讲究,随从人多,偶然虽也改变装束,带了贵重财物上路,到店之后,因是老主顾,彼此放心,除将客房包下外,并不十分掩饰。同来的人车越少,货物也越值钱,但是除他数人之外,必有几位保暗镖的好手达官,假装寻常商客,路遇投机,结成一起,似当日这样,一人不带,从来所无。先也不知底细,后经姑夫王标暗中指点,才知这班专运红货的商客本相和同行镖师的来历,并还不会对人说起,只令好好款待,准备多做买卖,所以这几位老客一来,格外多了一分心。
我先当病人是那同行镖师,及至凑近前去一看,头上均包有布,还戴着风帽,只露两眼和嘴在外,四人共只三件行李,心已奇怪,再细一看,内中一个皮肤甚白,二目黑白分明,亮晶晶的,非但全无病容,反倒发笑,看去十分眼熟。另一个连嘴也被布包住,虽看不出他貌相,右眼睫毛上却有一粒黑痣,正是以前见过的人,当时醒悟。寻常男子,没有那么白的皮肤和那水汪汪的眼睛,分明女扮男装,这俩病人正是那化名陈三夫妇的白骷髅狗男女,假装病人,来到店中闹鬼,但因未见全貌,还拿不准,又不知这类有身家的富商,怎会与恶贼大盗?同时想起于相公和诸位尊客与姑夫的警告,不敢挨近,引使生疑,三玉又正命人来喊,只得走去。因有顾忌,又听三玉说三日之内白骷髅非杀我不可,心中忧急,连对三玉也未明言,便赶了来。正想开口,因二位尊客有话商量,未及说出,先后不过顿饭光景,也许二贼藏在店里。”
室中三人闻言,正自又惊又怒,忽听房上有人急呼:“四哥,你们快到里面查看有无别的贼党,以防伤害好人!”那人仿佛事情紧急,言动忽忙,话到未句,人已往前驰去。这时,店中客人已吃完晚饭,除却微明便要起身赶路的,大都没有安息,老幺心想:
上房有事,定是男女二恶贼所为,这人如何不往里去,却往外跑?念头才动,李、陈等三人先听老幺说恶贼白骷髅业已化装病人来到店中住下,本是又惊又怒,一听房上有人发话,陈四首先纵出。瘦长子忙道:“没想到恶贼如此大胆,不知是何用意,此时多半被人识破,业已逃走。房上人乃十三弟,正往追赶。我们把人分开,十四弟随六哥去往正院上房查看,老幺必须带在身旁,以防此贼暗算,拿他泄恨,我追十三弟去。”说时,二李已相继赶出。
老幺跟在身后,出门一看,矮子陈四业已不见,高的一个姓李的,身形一闪,由黑暗中蹿上房去。矮胖子把手一指,便和老幺往正院赶去,边走边说:“二恶贼也许还未探明我们底细,踪迹便自败露,今日正院可还有什别的客人么?”老幺低声悄答:“正院上房,共是前后两进院落,专备过往客商包住之用。前进已有一伙商客包下,后来进的本来住有两位常客,因后来那两位富商先说病人怕吵,后来又说后面还有大队车马,也许明日才到,非全包下不可。伙计因他老主顾,不敢得罪,只得向先住两位客人赔话,才将上房匀出。我如不因来客连病人只得四位,要包整片院子,听了奇怪,也不会发现那两个假病人。如今连正带厢十多间,只此四人。”话未说完,人已快要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