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我该怎么帮我妈戒了赌瘾?”我交叉着双腿,坐在吧台上,摇晃着手中的那杯马天尼。今天是我做东,约了顾菲在酒吧买醉,这人,还带了只“巨型犬”。 一只小巧玲珑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我的酒杯一把抢下,“你今天是准备不醉不归了啊?” 我瞧了一眼说话的人,她半个身子都倚在路晓翰的怀里,满面春风,好不得意。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伸手,毫不客气地从她手里又抢过了我的酒杯:“你现在怎么这么黏人,还是不是好朋友了,出门喝酒还把他带着。”我瞥了她身旁的男人一眼,他不看我,正在捣鼓手里的手机。 顾菲一副你嫉妒我的表情,伸头就在路晓翰脸上吧唧一下。路晓翰宠溺地摸了一把她的脸蛋。 我老脸一红,看他俩倒是旁若无人。 我,“……” 我端起我的马天尼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吧台里的小哥看了我好几眼,是个挺有礼貌的小哥,不,应该比我年轻。我朝他腼腆一笑,小哥竟害羞地低下了头。看来真的是个弟弟。 “你够了啊。”顾菲笑着提醒我,示意我不要随意乱勾搭人。 那还不是她和路晓翰把我刺激的,我竟然忍不住将魔鬼的爪子伸向年轻的弟弟。 她又瞪了我一眼。 行,我收敛一点。我做出一个我最乖的表情。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好多条通话记录,都来自一个人。 杨诣,可能是没事做。 “怎么了?”顾菲注意到了我的出神。 “为什么刚刚给刘娉婷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我疑惑地看着一脸笑意的顾菲。 她听到我的问题,嘴角上扬的幅度更是大了不少:“春宵苦短,你懂不懂啊?” ??? 我的眼神一瞬间呆滞。嫉妒真的能使人面目全非。我清了清嗓子:“老板,给我再来十杯!” “你总不能把你妈锁一辈子吧,我看还是得让她吃点苦头啊,她才知道以后不能再赌了啊。”顾菲说的话不无道理,我点了点头,却仍是一脸苦闷:所以,应该怎么办? “欸,你看那边有个帅哥在盯着你呢。”顾菲笑得一脸的激动,感觉她下一秒就会将那帅哥扑倒。我随着她的目光直直地看过去,一个长得很混血的男人,眼窝很深,眼睛很大,鼻梁挺高。 “gay?”我脱口而出。 噗哧……路晓翰的脸上洋溢着一脸不轨的笑容:“不是,我认识。” “真的不是?”我表示怀疑。 一般这么帅的不是Gay就是…… “不是。”路晓翰很肯定。 他话音才刚落,那个帅出天际的男人大概发现我们在谈论他,放下手里的酒杯就迈开大长腿走了过来,人模人样的。 “Richard,好久不见。”他的声音,挺好听。 一米八的人,身姿挺拔,直直地站在我面前,逆光而立,看不清神情。所以,是碰巧遇到老朋友了?我将头转向路晓翰,他正跟帅哥打招呼。 “林南,是很久没见了。”路晓翰也不起身,随手拿了一杯我面前的马天尼给他,看样子两人关系很好。 我偷偷地打量那位帅哥。 “谢了。”他进退有度,双腿一曲,坐在了我旁边空位上,没有挡住我和顾菲的眼神交流。 这下我将他看了个清楚,他穿着某知名品牌的浅蓝色的衬衫,袖子挽起、露出了半截小臂,一只手随意地拿起酒杯。 他微微垂着眼眸,酒杯便在他骨节分明的手里慢慢摇晃,他没急着喝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Richard,不介绍一下吗?” 路晓翰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轻笑着只说了三个字:“贺姿姿”。 顾菲适时地插了两个字:“单身。” 我,“……” 真的是言简意赅,重中之重?我轻咳了一声。 我是不喜这种声色场合,多尴尬啊,有点像……联谊啊?可,不代表我会露怯,我将视线转向他,大大方方地朝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当然,这样的反应是出乎顾菲的意料的。因为我们大四的时候也有这么一次,她的老朋友带了两个舍友来跟我们吃饭,还有刘娉婷也在。 我记得我当时恰好就胃痛,全程就看他们在喝酒噶聊,自己默默吃了一碗小馄饨,眼睁睁看着他们五个干掉了一箱子啤酒和十几个菜…… 当时我是真的怯场,主要也是当时我对面的哥们颜值堪忧。 不像现在。他真的很帅,皮肤又白又细腻,这么近的距离也看不出脸上有什么瑕疵,作为女人的我表示很嫉妒。 他见我在看他,并不躲避我的眼神,反而弯了弯唇角,眉宇间惺忪的样子,朝我举了举酒杯,一看就是情场高手,特别懂得照顾女孩子心思的那种。 我又忍不住老脸一红。 这种不凡的人会来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吧? 见鬼了吧? 我克制住自己的猜测,朝他笑了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贺小姐,酒量很好?”男人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许久才跟我一样一饮而尽,顺着他抬头的姿势,我看到他的喉结,用什么来形容呢? 性感。 性感得让我想变成一只小猫,啃一口。 “不好。”我笑眯眯地回答,朝他又举了举杯,而他,却放下杯子。 行吧,我转移了我的视线。 可能是我的意图太明显了?我魔鬼的利爪要藏不住了。 我眯着眼睛看了眼顾菲,她见到我看她,果然一脸无措地躲避我的视线,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林南,怎么才能让一个人戒赌?”路晓翰突然的问题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这人,每次都会这样适时地出声。 那人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我感觉他的目光有扫过我,嗓音低沉,就像是自带效:“需要一次痛苦的赌博经历?” 是这样吗? “痛苦?”我确实对他的话感到好奇,我看向他如墨的眉眼,接了一句:“赌博的是我母亲。”意思不言而喻,我尚顾念亲情,不忍痛下“杀手”。 他的眸子里反射出一个矛盾的我,紧接着,他的唇角完成一个温柔的弧度:“只要是人,都会有软肋的。” 他可能是一个哲学家,我想。可是,我依然不知道我怎么样才能抓住我的母亲的软肋。这件事已经缠绕了我许久,要是真的那么简单就能解决,我真的会谢天谢地的。 我默默地蜷起了垂在身侧的手心,朝他露出了一个浅笑:“谢谢。” 我看到了在我说完这句感谢之后,他们三个人的神态各异,林南一脸温柔,淡淡地丢出那句“不谢”,路晓翰一脸得意,顾菲笑得一脸得逞。 林南简直是连眼角眉梢都带笑的,但是,其实,他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因为我感受到了他身上忧郁的气息,就像与生俱来的那种高贵的忧郁,但他就是天生长了一双会笑的眼睛。 由于他的存在,我硬生生被这个酒吧里的客人打量了个遍,有男有女,他的长相真是老少皆宜、男女通吃!我不得不称赞他们的目光毒辣! 顾菲果然是我的“好闺蜜”,叫路晓翰把林南拖到了我的车上,见我拒绝还四两拨千斤说:“喝了你点的酒才醉的,你得负责。” 我看着直直地躺在车后座的男人,一脸无奈,谁叫他一个人就喝了五杯马天尼呢,那么烈的酒,不醉才怪。 我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仰着头,饶是醉得像昏过去的样子,也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姿,身体坐得笔直,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我轻轻地帮他关上了车门。 “姿姿,再见!”顾菲隔着车窗朝我用力挥手……我站在路边一边打电话叫代驾,一边目送路晓翰的车呼啸而过…… 冷不防地被人撞了一下肩膀,我回头,对上了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吓得我后退了好几步。 “真巧。”来人的脸上明显带着戾气,“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幽深的眸子里浮现出难以捉摸的复杂神情,“新男友?” 他瞟了一眼我的车,意思不言而喻。 看来,他不是刚刚出现的,他都看到了。 我自然地看了眼车后座的人,不点头也不摇头,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这人,怎么最近出现的频率这么高?以前一年也不过是偶遇两三次。 杨诣的眼神从我的脸上移到了我的腿上。夜风习习,我短裙下面露着的腿不由地打颤。 “回答我的问题。”杨诣的声音处于爆发的边缘,他就像是愤怒的野兽。他朝我的方向跨了一大步,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哎哎哎这大晚上的这是干什么呢?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自然甩手后退。 杨诣今天非常的不对劲,不然他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种拉拉扯扯的事情。 我突然觉得好笑,不知道他的愤怒为何而来,我压抑自己的慌张,一下子大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并且后退了一步,我拼命地张大了眼睛望向他:“怎么,就许你换女朋友?” 说完我才直觉我又说错话了。 这话说的,似乎有几分嫉妒的意味。 但声音落在杨诣的耳朵里,他张了张嘴,竟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 “杨诣,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听到我突然叫他的名字,眼睛亮了一下。 等他听完了整句话,果然不发一言。 我不再看他,快速地转身,朝我的车走去。我看到了我的代驾师傅已经站在我的车边等我了。 “不行,我不许。” 我听到了背后传来的低吼,他以前就是这样,总是会在说不过我的时候就像个倔强的孩子,说这句话。 以前的每次,我都会因为觉得他的样子特别可怜而服软,他大概也没料到我能果断地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马路上,像是一只被我遗弃的小狗,望着我的车屁股。 我看到今天的天上漂着一轮残月,一朵云也没有。 车后座的人换了个姿势,嘴角微微勾起,我却完全没有发现。 “姑娘,我们就这样走成吗?”代驾突然开口,我侧头看了眼他责备的目光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我这冤大头是被人以为是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了,毕竟这车上躺着一个,马路上还站着一个。 “走吧。”我客气地对他说,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姑娘,这俩,谁是你的男朋友?”车子刚一启动,这大叔就闲不住嘴了。 我,“……”我在心里默默告诉他,这俩都不是!他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嘛! 大叔等了几秒,见我不搭理,大叔开始自言自语:“这俩娃都俊,不过我看着还是那人好,没喝醉,这男人喝得个稀巴烂不是给女人添麻烦嘛。”大叔一听就是北方人,特热心。他说着还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快速地转头望了一眼后座的人,随后,一脸的鄙视!“外国人?” 我,“……” “不是的。”我有点淡淡的忧伤。 “师傅,咱先去北大街给这喝醉的开个房间,然后您再送我回家。”我发现跟北方人讲话的时候,自己也得带点豪气,这样会更容易沟通。 “好嘞。”大叔笑得一脸爽朗,还特别热心。 “姑娘,需不需要把他的鞋子脱了?”大叔帮我将林南扶到了房里,站在床尾打量着林南,大概还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中国人。 “不用了不用了!”我客气地回答,说完赶紧跟着大叔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啊,我竟然能克制住我内心的魔鬼,藏起我魔鬼的利爪。 难道我是猫?可是,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老虎啊! 我怀疑这大叔是卧底,他帮我扶了林南上楼,我俩刚从酒店走出来,这大叔就笑得贼嗨,他朝酒店门口的一辆车指了指:“这小伙子真可以,从酒吧那跟了一路了。” 谁? 我朝他的手望去,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朝我挥了挥手。 啧。阴魂不散。我的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姑娘,我看这小伙子真不错,不然你就原谅他吧,这被人扔街上了还能屁颠屁颠追过来的……” “成,”我掏了掏口袋,摸出了一张百元大钞,顺势打断了师傅的絮絮叨叨:“那师傅,今天麻烦您了,我车就停这好了,我明再来开走。”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原谅?不过是自欺欺人。 师傅朝我开怀地点头。 他难道没有发现我就是猫吗?还是有色心没色胆的那种家猫。我直直地走向杨诣的车,我要是再让这大叔开车,这一路上,大叔非得把我说成那种白眼狼似得十恶不赦的女人。 女人,都是善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