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三年,萧鸾在洛阳待了三年。 当初说是为静修来到这老君山,但这老君山上大大小小有数十个道观,虽然显得杂乱无章但共由一道主管制,划分了很多门下分片治理,倒也井然有序。 因之前慧远法师的照拂,萧鸾来到此间就直接拜在了陶观主的门下。他门下没有几个人,香火也没有其他观中旺盛,倒是清净。虽然这陶观主没有什么名气,但即是慧远法师的挚友那一定也不是俗人。这道长脾气有些古怪,对人也不怎么热情。萧鸾就这么有点稀里糊涂的拜进了门,其实也属于拜师,只不过此师教授的是天地人理,也算是从小培养了宗教信仰。 萧鸾初进观时,陶道长很不自在,他同意萧鸾进观一是受老友之托,二也是迫于萧鸾身份的压力。陶道长以为,就算慧远那秃头再怎么说她聪慧悟性高,一个五岁的娃娃能悟出个什么来呢。这个想法使他后来产生了强烈歉意进而转化为对萧鸾无微不至关怀的行动力上,导致萧鸾小小的心灵因为道长前后态度鲜明的对比而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事情得从陶道长带观中几人去看佛窟说起,至于这道士为什么要去看佛窟,主要还是因为世人多爱见神拜神见佛拜佛,他们总爱在道观里询问哪家寺庙比较灵,也爱在寺庙里问哪家道观不错之类的,所以两者互相多多了解,也算是造福众生。文化也是需要交流的啊。而且佛窟景色独特为一绝。就这样一群人慢悠悠的去爬山探佛了。 萧鸾前世虽然去过不少地方但洛阳的佛窟还是第一次见。她从老远就看到这佛窟像蜂房一样林林总总参差不齐的排列在一起,越走近越觉得震撼。这些佛窟近看时有深有浅,又各有各的玄秘,只要有佛,那怕只高三厘米,每一壁也自成一龛洞天。两千多神龛供着十万尊佛像,又似在户内,又似在露天,都对着伊河粼粼,坐西朝东。其中有一龛与天相通,洞里朝廷的气象,巍巍拱着。可谓鬼斧神工,萧鸾完全被震撼了,这种美惊心动魄又壮烈,宏伟大气又荡涤心灵。听说这浩浩工程原是前朝女帝当皇后时用自己的脂粉钱修筑的,这气魄真是令人折服。 萧鸾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眼睛里闪烁着灼灼的光,良久,她喃喃的说道:“要等多少劫数啊岩壁,才有幸雕磐作龛,刻骨成佛。” 正在她旁边走着的陶道长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他看着萧鸾稚嫩的发着光的小脸突然就明白慧远法师的意思了。 要等多少劫数啊,岩壁,才有幸雕磐作龛,刻骨成佛。 我是何其有幸让你拜入我门下。 此番回去,陶道长就给萧鸾起了个道名,唤如鱼。有法无法,有相无相,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自此萧鸾也正式的有了自己的道名。 大抵日子都是在平平淡淡中就过去了。这三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道观里也有些小姑娘,萧鸾跟她们在一起同吃同住、修心论道倒也变得活泼了不少,话也较之前多了些。陶道长在这期间对她也多有照顾,慢慢的使她对这个世界对她自己有了全新的认识和见解,主要还是她自己想明白了。以前总想着该怎么以小孩的状态去说话做事情,难免有些东施效颦的感觉,还总是适得其反。其实做自己就好了,不管自己以为自己有多大,可是,现在,她就是个孩童,不论做出什么,她都是个孩子,不用过于刻意,做自己才是最正确最合适的。 这就像一个反思和沉淀的过程,之前没有特别合适的时间和地点让她认真的思考这件事,如今好好的想了想,也算及时调解,让她想通了。不管如何,这三年都算是一种蜕变,让她能更自然的面对生活。 谢氏在几个月前被诊出有了身孕,萧宝卷有点担心萧鸾一下子不能接受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孩子,就经常试探性的问她一些问题。后来发现萧鸾确实很期待这个孩子,也就放下了心。洛阳确实不错,但还是没有长安方便,毕竟本家在那里,人也比这边更多,为了能更好的照顾谢氏,萧宝卷在前不久带着谢氏先回了京畿。本来夫妻二人还有些担心把萧鸾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会不妥当,但萧鸾让他们两人放心,她再在这里一段时间也可以回长安了,到时候说不定能直接看到这个孩子的出世。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的溜走。近日萧鸾收到了萧宝卷的来信,信上有萧宝卷表示他每天都很想念女儿,还告诉萧鸾谢氏再过不久可能就要给她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三年之期的日子也到了,可缓缓归家了。 虽然洛阳离长安很近,马车慢走不过两日的路程,但最近一直下着小雨,所以留守的老仆也在尽心的打点着。萧鸾在山中住了三年,想到如今的京城定还似之前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般繁昌。 萧鸾拜别师门,就这样伴着有点大的雨悠哉哉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走了一天,傍晚时雨势越来越急,于是就近找了一间客栈休息。晚间夏雨隆隆作响,汹涌至极,颇有几分深秋的味道。第二天依旧在下着雨,听新来投宿的人说,昨晚雨势太大,山间有些树被劈倒了,一些地方还发生了滑坡,导致官道上有一段路被堵了,至少要好几天才能修整好。萧鸾不得已要在此多留宿几日。 又过了两天,看雨势转小,萧鸾就撑伞在附近的山间转了转,路上捡了几只受伤的动物,正在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动物时,突然听到侧旁一倒塌树的枝叶间有些声音,萧鸾唤来侍从,让他们上前查看一番。过了好一会儿,一侍从急忙的对萧鸾喊道:“殿下,是一少年。” 萧鸾有些诧异,连忙说道:“那快把他救上来。” 费了好一番功夫,几人才把这少年抬上来。萧鸾走近一看,这少年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小脸被冻得苍白,身上的衣物也都湿烂不堪。她轻蹙了一下眉头,把身上的披风解给了他。 心道:他不会就这样在这里待了好几天吧。 紧着着又吩咐其他几个人顺此下去看看可否还有其他的受难者。她就先带着这少年和几只动物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