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坡和村头的距离相差很大,等弥天到达时,村庄里所有的村民都围绕在那颗歪脖子树下。
歪脖子树很大,直径差不多需要五个人手拉手才能抱住,干裂的书皮,标志性的弯曲树干,大树的周围散发着浓郁的黑气,令人感觉不适。
被女孩称作娘亲的女人上吊在那颗歪脖子树上,粗壮的枝干上挂着粗糙的麻绳,麻绳很结实,女人的尸体接连着绳子在空中轻微摇晃。
她梳着漂亮的辫子,长长的尾辫从脸颊边落下,女人的岁数瞧着不大,脸上抹着鲜红的口脂,擦上红润的胭脂,细而浓密的睫毛垂落在眼眸,就算是拥抱死亡,她还是装扮好了最美的自己。
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凑在一圈,为了查看细节弥天只能艰难地挤进人堆里,挪到最里边弥天一抬头,一双绣面精致的红绣鞋在他眼前来回摇晃,此时一阵歌谣在风中传来,稚嫩的童声飘荡在其中——
“一日的娃娃,二日的姑娘,岁岁在成长,三日的娘娘,四日的新娘,嫁衣在身上。”
蹲在小山坡上手拉手的孩童们唱着歌谣,嬉笑玩耍着,脸上洋溢着骇人的笑容。
赶来的玩家们听着歌谣,收到了游戏给出的信息,心思细腻的唐红梅下意识低头看向肖晓璐牵着的小女孩,女孩的目光直直的越过村民,看向她高高挂起的娘亲。
“娘亲又在对红娘笑呢!”
清脆的声音从女孩口中传出,玩家们震惊地看着那具低垂着头的女尸缓缓抬起脖子,朝着女孩的方向嘴角上扬,勾起了甜蜜的笑容。
在红娘的眼里,娘亲不是在对她笑,而是在嘲讽着自己糟糕的人生。
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指握拳,红娘的泪藏在了冰冷的被窝里,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了娘亲温暖的拥抱,没有了那双温柔的双眸注视着自己,更没有了那双在自己发间灵活编织的巧手。
大大的眼眶里蓄起了泪水,村民们吵吵闹闹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姐姐的怀抱如此温暖,就像是娘亲一样。
“这女娃可怜呦~~苟二的娘子自尽在家门口,家门不幸呀!”村里的老人家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为小红娘接下来的日子感到心痛。
“是呀是呀!本来苟二就不行,远近闻名的酒罐子,这娃子可怜了。”
“上吊在自己家门口,这不是晦气吗?”
“丧门星,死了也不安分,看这穿的火红火红的。”
“这娃子也乖,可惜了可惜了。”
村长指挥着村里的壮汉将红娘的娘亲从绳子上放下来,乖巧的红娘无声地揪住肖晓璐的衣袖,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掉落,在场的女性心碎了一地。
刘廷雨跟着弥天挤进了尸体周围,瞧着刘廷雨苍白的脸颊晕上了浅浅的红晕,弥天随着他的炙热的目光看向了女尸。
“你对着尸体很兴奋吗?”
“我喜欢一切死掉的物体,无论活着的时候他们怎么样,死了就会令我兴奋。”刘廷雨刘海下略显阴柔的五官带着病态的红潮,口袋里的解刨刀随着主人的情绪,微微颤动。
感受到刘廷雨话里的真诚,弥天默默摸上了自己心脏的位置,胸腔微微起伏。
好的,起码生理上自己还是活着的,危险暂时解除。
他是想找死,但不是死后还要被人迷恋欣赏尸体。
嘛~~总体来说刘廷雨不算是个难相处的人类。
不了解人类职业的弥天并不知道,入殓师不是法医,工作内容和解剖截然不同,入殓师们需要做的是尊重死者,整理遗容,不论死者身躯如何受损,也要尽量使他们以接近生前的面容告别亲人和生活,与自己,也与家人做最后的道别。
这个职业绝对不是高薪的存在,其次它更不是特别受人尊敬的行业,刘廷雨能放弃医科大高材生身份,安安分分做入殓师肯定是经历了什么难以言喻的事情。
“她死的很漂亮,很体面,就像是在于生前的自己告别。”
亲眼见着村民将尸体裹进草席,刘廷雨惋惜地长叹一口气。
趁着刘廷雨不注意,弥天早已逃之夭夭,江亭远老远就看到他落逃的身影,像只逃窜的仓鼠。
看着弥天迅速逃离的动作,刘廷雨不在意的隔空跟江亭远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