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君自淮上来,不知淮下事(上)(1 / 1)昏君奸臣之宦妻首页

侍女收了口,提着茶壶便离开:“我不说就是了,我去沏茶。”    “黄鹂……那是夫人和意中人的定情之物吗?”     寒玉长夫人笑:“那只黄鹂是我之前就养着的。那时啊,我时常打开笼子让它飞到墙头的枝桠戏耍一下。结果有一次,还被围墙外一些贪玩的孩子用弹弓打伤了翅膀飞不下来,幸得那时有人救了它……”    “是长夫人的夫君救了它吗?”    寒玉长夫人无奈一笑,说道:“救黄鹂的那人啊,他很厉害,帮我把小鸟救了下来。其实我和他儿时就已经认识,只是他一直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从来不对我说一句话,很多次,他从围墙外经过,我就每天爬到围墙上等着他来,然后折墙边的梨花去扔他,我故意气他,我喊他傻人。等他跟我说说话,哪怕是气话也好。他也奇怪,竟也不会恼,倒是他身边的朋友,三番四次地想要飞过墙的那边要揍我,都被他拦住了......”    说着说着,寒玉一向冷淡的目光竟柔和了下来,仿佛陷入了年少时的回忆之中,连平时那飞扬入鬓的眉梢也是柔的。    “渐渐地,我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心说,等到了帝都灯节的时候,我便去找他,我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所以我一定能见到他。后来,在灯节上,我摘下戴着的面具,飞快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心中其实紧张得宛若万个鼓捣,脸上却还要竭力维持着镇定,看着他微红的面容,神情竟似惊得说不出话来,那时啊,活脱脱就真是个傻人了。但我真的急得都快哭了,我把面具直接扔在他脸上,我问他,我说,傻人,我的心意你明白了吗?”    “后来呢?”    “后来?你看,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你说呢?”    “那你会难过么?”    “难过?”    “嗯。你总说,也许冠以晚姓,会失去很多自己觉得很重要的东西。现在长夫人的夫君对长夫人好吗?”    寒玉长夫人以手倚着头,轻笑,声音轻得像在感叹:“我啊,是个现实的人,不管如何,总觉得自己要呆在他身边才会安心。”    来年灯节,晚云给晚琉光买了一个狐姬面具权当生日礼物。这是她向晚云曾经索要过的承诺。  她把面具戴在脸上,心说,她要等到自己长大那天,然后想像寒玉长夫人一样勇敢,在灯节上,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    晚云在她的掌心写道,第,二,年,想,要,什,么。    她摘下面具,兴奋地抬起头望着晚云:“什么都可以吗?”    晚云笑着点头。    那晚,她高高兴兴地抱着面具睡在床榻上,看着窗外逐渐满圆的盈月,脸贴着面具,冰凉凉的感觉,心说,日子快快过去啊,到了第二年,她要跟公子说,想要跟公子在一起,一辈子。  到了十五岁及笄那天,正巧是公子再上战场的日子,那日她特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袭垂地水蓝色广袖长衣,腰间以一银白色腰带紧束,长发半挽,斜插一株精致繁复的鹅黄色珠花点缀,如新嫁娘般明艳的妆容,极长的弯眉用黛石修得宛若一轮笼纱朦胧新月,唇点胭脂宛若冬末中灿烂怒放的一抹红樱,穿着鞋面点缀着盛开槿花的月白色绣鞋。    如今她已从小姑娘变成大姑娘了。    她愿意打扮得像同龄的姑娘家一样,不为别的,只是刚好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在这个及笄的日子里她要为自己心仪的公子送行,就像是待家的夫人给即将远行的夫君送行。于此,她心里怀着一种念想,自己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年华里出落的最美好模样,她想让心仪的公子记住。    琉光还小的时候,曾跟公子说,自己的生辰礼物就是想要和公子永远在一起。结果被一旁的宋洛笑话,琉□□得要揍他,但公子也只是在一旁轻笑,仿佛,她只是说了一个不用当真的诺言。    如今,她长大了,或许她的话,大家都会相信她几分。    晚琉光策马至城门,拿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剑,当然,其中还多得寒玉长夫人的帮助,想要送予公子。还要说,总之战场上你一定要珍重啊。    晚云不知道小姑娘的小小心思,以为小姑娘一心求剑是要与他日后比个高低,好打赢他,日后能上战场。    临走时,不待小姑娘说话,他便抢走了佩剑,长发高束,俊美的面容一览无遗,眉目间盈着满满的意气风发,有风吹过,他笑,启唇无声道:    好好在家找个心仪的公子,待我归来,便替你做主,为你提亲。    那时的小姑娘有些恼怒,不知怎地,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朝晚云砸去。    她从没有想过他不躲,于是那俊朗的面容多了一条鲜艳的鞭痕。    晚琉光差点哭了出来,但看到晚云依旧带笑的面容,一瞬间不知道带痛还是带恨。    狠狠扬起马鞭掉头策马回去,水蓝色的笼裙裙裾随风扬起,垂下的腰带宛若天边一抹淡色的烟霞,飘飘欲仙。    那一刻的晚琉光到底是年少不懂情深何处,只觉得,明明打的是晚云,却不知为何反倒觉得自己带了万般委屈。    自己的一点一点用心,年轻公子本该早就明白,却又是一分一寸装得滴水不漏,糊里糊涂。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听到这里,莫箐抬头望向晚琉光,悄声说道:“阿娘,也许,那个时候,小姑娘对年轻公子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舍不得她上战场冒半点风险。”    闻言,晚琉光微微抬了抬眼眸,浅笑着,语气恍若真的只是在诉说一个不认识的故事,淡漠得不像话。    “那时的小姑娘也是这样想的啊。生平第一次有人将自己放在手掌心珍之重之………”    以往,她总以为自己是年轻公子心里的一束花,她放在他心上,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而事实证明,不是。    人们总说,每个人总想着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其实我们每一个人与世间芸芸众生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们太重要是因为我们觉得自己很重要。但是你是不是很重要,不在于你,而在于你所最在乎的那个人是不是觉得你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