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冲动过后便能冷静的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有多不明智,东篱帝连着一周的朝会都没再提出兵之事,底下的人也都识相,无人去触这么明显的霉头。
但君子一言尚且驷马难追,帝王一言必定一言九鼎,这兵是出定了,现在拖的也就是个时间而已。
精致华贵的秦王府,内室气氛一片阴郁,连烛台的火焰都显得飘摇欲坠,门口的守卫、室内的奴才婢女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过了好半天,里面乒乒乓乓的摔东西声才消停下去。
浅浅的脚步声在门口顿了片刻,直到里面安静下来,来人挥退掉屋里安静如鸡的奴才们,转头便对上二皇子秦王殿下那阴郁的视线。
“你这是在做什么?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殿下您这边热闹的动静。”来人穿着一袭缎面青衫,约莫中年,方脸长髯,一副正气凌然的长相,唯独那眼中的精明硬生生破坏了这与生俱来的气质,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榻上方桌另一端坐下。
看到这人,原本正发怒的燕飞羽熄了三分怒气,不出几秒钟便叫人丝毫看不出方才的怒气,只余那攥着茶杯青筋毕现的手能叫人看出还欠缺三分火候。
“可恨我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却叫那燕洛宣平安无事!”他重重摔下酒杯,咬牙切齿的样子使那张长得不错的脸都显得可怖起来,“父皇也是,竟然真的要出兵增援那万域的一个小小诸侯。”
“殿下慎言!”方脸男人眉宇蓦然凌厉,暗含警告,这些话与他说说当然无碍,怕就怕万一有一天传进宫里……
燕飞羽撇嘴,似乎不把这警告放在心上,不在乎的挥挥手:“钟大人不必担心,此处仅你我两人,今天的话出我口入你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
被称作“钟大人”的那位自是没有异议,只能暗叹女婿还是不够沉稳,这次的行动过于冒进,虽构陷三皇子本就是顺应帝王心意,然,一旦出了任何问题,帝王便会如这次这般直接将责任归到他头上。
“殿下别忘了一旦你和三殿下闹得鱼死网破,最开心的是哪一位。”钟德运到底没忍住又出言提醒一句,在他看来,整件事下来,回头一合计,现在秦王殿下被陛下外派出兵,三皇子又向来为帝王所弃,最高兴的该是什么都没做却渔翁得利的大皇子。
“行事万不可顾此失彼,因小失大啊。”
来亲王府上拜访还敢这么跟秦王说话的,也就是这位秦王妃的父亲钟大人了。
秦王才智于皇子中不算出众,奈何生得早占个好排位,平素又对自己妻子尊重有加,后院没有其他妃嫔。不提才干,倒是能算得上一个好男人。因此这秦王妃的母族钟家算是彻底被绑上了这条战船,说他们不是和秦王一条心都没人信。…
这头在密谈,皇宫里倒也热闹
在这深宫里,一旦一个人不受皇帝的欢迎,那便等于不受所有人的欢迎,有聪明的知道明哲保身,受宠的无需做出一些“迎合君王”的举动来吸引眼球,但总有些蠢笨的想多表现一番来挽回青春不复、容颜不再而失去的君宠。
比如针对针对这不受待见的三皇子。
被扔进宗人府待几年,好不容易回来已经成年却是连个封号也没有,德王、秦王早早在外面有了府邸,唯独这三皇子格格不入,跟着两个未加冠的兄弟住在宫里头,他自己没什么不自在,其他人却没少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