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
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独沾衣。
一晃又到过了大半个月。今日重阳,我尚在梦中,便听见楼下好一阵响动,而后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声停在门外。
穿了披风打开门,正欲开口询问,陆荆乳母何嬷嬷已然带着一行下人抬了七八只箱子箱子鱼贯而入,款款的放在地上。
看我云里雾里一脸茫然,何嬷嬷道:“城主有言,明烛姑娘至今未归,但花魁事关运城体面,每年都要在重阳酒会露脸。此时定有好些江湖英雄翘首以待,只为一睹花魁芳容。众望难孚,故城主想重金聘云宿姑娘暂代一阵。”
不等我回话,何嬷嬷一句“府中内务众多尚有家宴烝須料理”,塞给我几张黄纸,风风火火带着其余人等匆匆离去,留下四个眉眼齐整的丫鬟,手脚麻利将整个屋子铺陈摆设翻置一新,将一应衣裳细软悉数收进衣柜,低眉垂首跪成一排听候差遣。
全然不给我回绝的机会。
一连串的意外让我着实懵了几懵,许久才缓过神来,望着焕然一新的寝室揣测着陆荆真实企图。
陆荆此举,恰如其人令人难以琢磨。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留任何商榷的余地,这般大张旗鼓的礼聘我,必然另有算计。
从我们相识之初,他看我的冷眸中便写满了不信任,再三以我的身份威胁白逸尘,如今八成是实锤了我的身份。
司马流觞在他府上,他要确定我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在他那里落了把柄,这花魁怕是不做也得做。
我打开黄纸,是这四个丫鬟的卖身契。
第一个叫花寂,十四岁,本是本城高门小姐,家中变故卖身进陆府。人如其名,高挑白皙,是四人中模样最出挑的一个,一双瑞凤眼生的格外美丽,还隐隐透着几分傲气。
第二个朝云,父母是陆府奴籍,生下她自然也入了奴籍。机灵可爱,小圆脸,杏仁眼,樱桃唇,肤色不亮但健康自然。
第三个海棠,无极山庄人氏。脸若银盘,眼如繁星。若不是圆润了些,倒也不失为一个美人胚子。
第四个吟霜,剑城人氏。瞳仁乌黑,鼻梁高挺,面部线条略显硬朗。面色清冷,眼神锋锐。
后三人,模样周正但并不出挑,若投在我蓬莱,各种针灸药调肌骨重塑,都能变成万里挑一的美人儿。
我问她们各有何长处。
花寂道:“家道没落前学过些琴棋书画,略通皮毛,且荒废已久。”
朝云道:“奴婢自小随母亲在陆府花房打杂,只会侍弄一些花草。”
海棠脸一红,嘤嘤道:“奴婢只会做菜,和吃。不知道算不算特长。”
我噗嗤一笑。“且算吧。”转而问吟霜:“你可会剑术?”
吟霜只回了一颗字:“会。”
几人性情不同,各有所长。看来,何嬷嬷在挑人上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我将四张卖身契递于各人,又从箱子里取出四锭五十两的纹银放在桌上,坐下道:“如今各位拿了卖身契,便是自由身,想走的,拿契走人,纹银十两奉上,绝不为难。想留的,以后便同我一道做伴,云宿日后一定厚待。但若是有人留下了还心怀二心,串通他人对我不利,我先将丑话说在前头,定然让你生不如死。”
花寂道:“花寂早就家破人亡,无处可去,难得姑娘心慈,愿留下侍奉姑娘,绝无二心。”
朝云眨着眼睛问道:“这画舫十分漂亮,姑娘更是美貌无双,奴婢十分喜欢。只是奴婢父母都在城主府,闲时可能回去探望?”
我点头道:“这个自然可以。”
朝云道:“那奴婢也愿意留下来侍奉姑娘。”
海棠双眼放光道:“不瞒姑娘,我三年前卖身城主府,就是为了《调鼎玉录》,但实在无缘得见。姑娘若是能替我向城主讨来,海棠愿意忠心侍奉左右。”
我道:“既然是陆府珍藏,我亦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