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宁靖、夕颜不约而同站起来对视了一眼,宁靖略带紧张地问道:“你们说是谁?我们要不要开门?” “肯定不是劫走大师的人,我看多半是借宿的,我去看看。”夕颜说话就要走。大圣转了转眼珠子,拦住了夕颜,道:“开门肯定是要开的,但先别忙,我有个主意。现在齐明英他们都不在,道观里没有道士岂不是惹人生疑,不如我和靖子就假扮下道士,去看看是什么人。夕颜,你虽然穿着男装,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是个女儿身,我看你不如先回屋里等着,有事我们来叫你,怎么样?” 夕颜想了想:“嗯,也好,一明一暗,你们两个小心一点。” 宁靖也点头同意,道:“这样最好,不暴露真实身份。但咱们这身打扮还不行,你等着,我去拿两顶道冠来。” 夕颜回屋等消息,大圣和宁靖二人把道冠戴上,黑夜里看起来倒也像两个道士。大圣走在前面,口里叫道:“来啦——” 大圣把门打开,门外站了两个人两匹马,再定睛一看,心中咯噔一下,精神立马集中起来,宁靖心中也是一紧。原来门外二人正是他们昨日在茶肆中见到的陶公和五郎。大圣一边稽首一边说道:“无量天尊,两位施主,这么晚了到敝观不所为何事啊?” 陶公抱了抱拳:“道长,我二人急着赶路错过了客栈,现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在贵观借宿一晚” “这……”大圣正在琢磨是让他们进来好还是不让他们进来好。陶公见大圣一时踌躇并未答应,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铜钱递了过去:“道长,这点香火钱不成敬意。” “啊……好说好说,施主客气了,请随贫道来吧。”大圣装作欢喜的样子急忙收下了铜钱,心中却道:“靠,把我当成财迷了。不要白不要,就让你们住下来,我倒要听听你们要干什么?” 大圣和宁靖将陶公二人引到了客堂,“请二位施主在此稍事休息,贫道去倒些茶水来。”大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然后又对宁靖道:“师弟,还不快去打理下房间,好让两位施主安歇。”说着对宁靖挤了挤眼睛。宁靖心领神会,退了下去,赶紧通知夕颜。 等大圣端着茶水过来时,宁靖和夕颜已经蹲在客堂的侧面了。大圣指了指耳朵,又用下巴指了指里面,宁靖和夕颜点点头。 “两位施主,天色不早了,就请用些茶水,待房间整理干净,贫道再领二位前去。”大圣笑着将茶壶茶杯放在桌子上。 “有劳道长。”陶公面无表情地点头道。见大圣还在旁边站着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眉头一皱:“我和朋友在这里坐坐就是,道长无需作陪。” 大圣心里骂道:“老子要不是想听你们谈什么,鬼才愿意在这儿呢。”但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哦,好好,两位请自便,贫道告退。”大圣出了客堂把门虚掩上,然后猫着腰一路小跑到宁靖那里,用手比划了一通。宁靖摇了摇头,意思是刚才那两个人没说什么有用的话。三个人互看了一眼,一起把耳朵贴在木窗上侧耳倾听。 “陶公,这可奇怪了,你安排了这么多眼线,难道连一个和尚都找不到?他还能插翅飞了不成?”五郎将茶水给陶公倒上。 陶公端起茶杯吹了吹,笑道:“五台山遍山都是和尚,从中要找到你想找的那个,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你莫心急,诸如长安青龙、崇福,五台金阁、玉华,妫州华藏,凡此种种与行真有关联的寺院,我都已经安排了眼线监视,一有动静即可知晓。” 五郎搓搓手,踱着步:“那和尚不是和另一个人同行嘛,这个目标就大了许多。唉,不是我急呀,是我家主上源……,实忠也已经催了我两次了。而且今日官府派人到华光寺,领头的那人盘问行真,好像也是在找那个东西。我是怕万一落到他们手里,我们再夺就难了。” “唔,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我就不信那和尚能永远不露痕迹。”陶公放下茶杯,手捻胡须,道:“话说你们主上找那个东西,朝廷也在找那个东西,那个东西不就是藏着几卷经文么?又不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能有什么用?值得你们这么费力气?” “这……我们只是替主上办事,其他一概不知。”五郎摇摇头。 “呵呵,不必如此泄气,我看这几日定有消息。”陶公仍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但愿如此。” 屋外的大圣三人等了一会儿,见他们二人不再聊了,大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再去传播点假消息。”他站起身来,打开客堂的门,打了个哈哈:“哎呀,二位施主久等了,房间马上就收拾好了。哟,茶凉了,贫道再去打点热水。” “不必了。”陶公道。 “哎呀,最近赶路借宿的人可真不少啊!二位施主如果是昨天来,敝观就没有空余的房间了。”大圣脑子快速转着,在想怎么将二人引到歧途上去。 “哦?”陶公淡淡地应道。 “是啊,昨天也是两个急着赶路投宿的人。一个黑衣黑帽的怪人也就罢了,另外一个居然是个和尚!你说和尚在道观借宿,这倒是个……”大圣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么?你说昨天有两个人借宿,其中一个是和尚?”陶公和五郎叫了起来。 “怎么?二位施主也觉得和尚住道观有些奇怪?” “呃……奇怪,确实奇怪。道长,那和尚现在哪里?”五郎急着问道。 大圣心中暗笑,道:“我不是和你们说了么,他俩也是急着赶路的,所以一早他们就走了呀。” “啊……他们可曾说要去哪里?” “这个……得容贫道想想。”大圣故意皱着眉头,一会抬头看天,一会低头看地,口中沉吟不已。 陶公见了,上前一步,满脸笑容,道:“道长,那和尚乃是我这位朋友的兄弟,我们本来一路同行,前些日子我朋友染了一些小疾,耽误了些日子,与他兄弟走散了,还请道长告诉我们他们的去处。” 大圣笑道:“哎呀,既是一路同行,怎么施主不知道和尚要去哪里?” 陶公不禁一怔,心里骂道:“臭道士倒聪明的很,哼,无非就是想要钱嘛。”脸上却仍带着笑,又掏出一串铜钱递给大圣,“这个……请道长笑纳。” “施主太客气了。啊……贫道想起来了,那和尚和那怪人曾说到要去幽州。”大圣眉开眼笑地把钱收了起来。 “幽州?道长没有听错?”陶公皱了皱眉毛。 “没错,肯定是幽州。当时那怪人还对和尚说,走这条路去幽州虽然近点,但是不如走南边那条更安全些。但是和尚却说明日乔装改扮一下不会有危险,而且早点到幽州早点交差就省心了。”大圣顺口胡诌,“贫道还在想那怪人为什么说走南边安全,还要乔装改扮,难道是犯了事儿有人想抓他们不成?” “道长想多了。”陶公和五郎对看了一眼,二人脸上均有欣喜之色,“我那兄弟怎么可能是作奸犯科的人?天色已晚,快带我们去房间吧。” “好好,二位施主随贫道来。”大圣忍住笑,暗道:“居然把老子当成傻瓜,不把你们骗得远远的,我就不姓郑。” 大圣把陶公他们带到云房,赶紧回来找宁靖和夕颜。他把两串铜钱举起来来回晃着,笑呵呵地说道:“怎么样?不仅把他们骗到幽州北京去,而且还赚了两吊钱。可以了吧?” 宁靖笑道:“还不够狠,再远点就好了。不过也行,他们接着北上,咱们南下,至少一段时间不会碰面了,玉匣也就暂时安全了。对吧?夕颜。” 夕颜没有答话,呆呆的发愣。 “夕颜,你想什么呢?”宁靖问道。 “啊?没什么。”夕颜回过神来:“我在想刚才那五郎的话,他只说了一半‘我家主上源’,难道他们是隶属于源氏家的?” “源氏?《源氏物语》我倒知道。”大圣插嘴道。 “《源氏物语》?” “嗯,一本书,是你们日本一个女的写的。我没说错吧?靖子。” 宁靖心说“又穿帮了,这书现在还没写出来呢。”他笑笑,道:“就先别管这本书了。夕颜,你说的源氏是怎么回事呀?” “源氏是我国的一个贵族大姓,最初源于昔年嵯峨天皇的几十位子嗣被赐姓源,目前源氏各家大都为朝廷重臣。不知道五郎所说的是哪家源氏?他为何要这个玉匣呢?”夕颜又不禁微微蹙起了娥眉。 “这个我们就帮不到你了,你们国家的事我们都不熟。”大圣插嘴道:“我看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还不如先抓紧把明天的事再安排下,有空了再慢慢琢磨。” “嗯。”夕颜点点头,“你有什么想法?” 大圣分析道:“明天咱们还不能走得太早了,否则就露陷儿了。所以明早夕颜你还躲在屋里先别出来,我和靖子继续扮道士,先把他俩打发走,然后咱们再上路。后面的事就得交给夕颜了,你来安排路线。” “好,明天我们先按原路返回,然后走大道,争取晚上住在忻州城。从忻州城一路南下,不出三天就可到达洛阳。”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各自回房休息,宁靖进了屋打了一个大哈欠,道:“哎呀,刚说今天总算太平点儿了,没想到又闹出了这么个事儿。咱们来这儿都两天了吧,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吧。我看在这儿也挺好,多难得的人生经历啊!再说了,这么早回去,你能舍得你们家夕颜?”大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你又来了,我早就放下了。” “嗬——,你可够狠心的,这么快就放下了?”大圣闭着眼说道,“就算你真放下了,人家能放下么?你还有没有人性啊?唉,夕颜遇人不淑啊。” “行了,别说这个了,这么多事够让人头疼的了。”宁靖也一头栽在床上,两个手掌心揉着太阳穴。 “嘿嘿,你这就是没放下。我说你也不是这么薄情寡义的人呐?甭头疼,学学我,多大点儿事儿啊?顺其自然。” “不过话说回来,这方面我还真挺佩服你的。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天塌下来你都能照吃照喝,也太没心没肺了。” 大圣不满意地纠正道:“嘿——我说,有你这么夸人的么?就不能用点儿好词儿?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呀!什么叫没心没肺?这叫心宽体胖。不,心胸宽广、胸怀天下、宽宏……” “得得得,又来了。”宁靖赶紧制止住,坐了起来,道:“说正经的,咱们今天是来这儿的第二天,我发现我之前的推测有点儿不太对。” “什么意思?哪儿又不对了?”大圣也坐起来看着宁靖。 “之前我说如果姐发现咱们失踪了,肯定会和主持、清泉他们商量把咱们弄回去。但是这都两天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么?” 大圣听了又仰头倒下:“嗨!我当什么事儿呢。你呀,有时候就是太纠结太拧巴了。没动静也正常啊,说明姐和主持他们法力还不够,或者还没发现我们失踪,或者他们在和洞里的那个人在交涉,又或者我们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把这个局破了才能回去。总之原因多得很,你就别费心猜了。既来之则安之,咱在这儿不是好好的么!就当咱们闯进了一个电子游戏,玩过关了自然就回去了。” “好吧,算你说的有理。那我就彻底放下,好好玩一次?” “这就对了!甭瞎琢磨了,赶紧洗洗睡了,明天一早还得和那两个人玩儿呢。”大圣眼睛放光,“呵呵,我真是觉得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