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澈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冬日早晨的阳光,虽然温暖却很刺眼。他下意识的把手盖在眼睛上,动了动酸痛的胳膊腿,然后昨天晚上那些记忆就逐一涌现在脑海。 林澈慢腾腾的坐起来,有些犹豫的看向床的方向。叶鲤正半靠在床头皱着眉看他。林澈僵硬的笑了笑,床上那人依旧毫无反应。林澈想这气氛怎么忽然这么尴尬呢? 他和撸两下头发,站起来走到床边,低声问, “醒拉?昨天你喝多了,现在头疼不疼?我去给你要点开水吧?” 叶鲤仿佛被点了穴,顶着宿醉后略微浮肿的脸和两只大黑眼圈,也不说话,一动不动就盯着林澈看,看的人心里发毛。 韩同学只好继续自言自语, “下次在外面玩也注意点,我这是还没上火车,要是已经在车上不能去接你怎么办?B市人多又挺乱的,跟家里那边不一样,凡事都得小心点。”说完觉得自己啰唆的像中年妇女,于是笑了下,“你要是没什么不舒服就起来洗洗然后回家吧,我也该去补票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补上呢。” 叶鲤还是没说话,只是眼睛微微垂下来,改而盯着自己面前的被子。美人向来不是这样沉默的人,林澈觉得这份沉默显得格外的尴尬,越发的浑身不自在。就在昨天晚上他还满怀勇气的想要像对李大辉交代的那样,把他跟叶鲤的事情,或者说他对叶鲤的感情痛快的来个了结。如今那点不甚坚强的勇气,都消失在这莫名其妙的尴尬里了。 他原地蹭了两下,然后偷偷吁了口气,轻道, “那我先去找人补票了,房钱我付过了,到今天中午,你休息够了再走吧。” 说完转身要走,床上那人却忽然哑着嗓子开口。他说, “林澈,咱们谈谈吧。” 林澈轻轻挪了下脚步,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在床边坐了下来,背对着叶鲤,带着颗等待宣判前紧张却又有点如释重负的心情等他开口。 身后的人长吁短叹几声,方道, “林澈,我很烦。” “哦,”林澈低下头,看到脚边的地毯上有一小块污迹,他用脚尖使劲的蹭,“为什么烦?跟他又闹别扭了?” 又是一声叹息, “林澈,你什么时候能不装傻?你知道我为什么烦的。” 林澈继续蹭着面前的地毯,一边蹭一边闷着声音道, “你们之间又出什么问题了是么?” 叶鲤向来拿林澈的装傻充愣毫无办法,他轻笑一声, “我们之间是有问题,从我来B市找他跟他生活在一起没多久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之间大概是有些问题的。我来的那天他特别惊讶,也挺感动的。我们那天聊了好久。他说从我妈带着我进他家门的那天开始,他就喜欢我。那个时候他还不懂什么是喜欢,只知道不管做什么,都要对我好,把所有他能给我的最好的东西都给我。后来长大了,他开始明白这种感觉就是喜欢,说的肉麻点,是爱。我问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还要不声不响的就离开我来B市。我问他难道看不出来我也喜欢他。他说他看的出来,只是他一直觉得,我对他的喜欢和他对我的不一样。他说他觉得我的那种喜欢,好像落水的人对最后一块木板的依赖,因为眼前只看的到这一个,所以就死死抓住不放手。我其实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但是我总不会因为一块木板千里迢迢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就投奔过来了吧?他又说害怕两个人的关系一旦改变了,就再也找不回从前的那种感觉,我就说如果不试试,谁知道会怎么样。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叶鲤一共只有两次开诚布公的对林澈聊起那个人。其实林澈并不是很想知道他们的种种,如何互相喜欢,如何在一起,如何生活。如今听了,却也并不怎么难过,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生活的挺好,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执着追求和梦想得到的生活就这样来到身边,真的很幸运。可是没过多久就发现很多事都不对,我们明明还是像以前那样相处,他对我也像从前一样的好,可就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堵在那,不舒服。两个人在一起时常会走神,莫名其妙就会想起别的人。哪怕□□的时候也会这样。”叶鲤说到这顿了一下,瞄了林澈一眼,“林澈,你知道我说的人是谁吧?” 林澈仍旧低头蹭着脚下的地毯,蹭的毛边都起来了,那块脏脏的痕迹还在。过了片刻,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段时间我真的挺想你的,想咱们同桌的那一年时间,虽然不长,可每件事想起来都很清晰。我想起你跟我打架,骂我做人不能太自私。想起咱俩在海边看烟花,你把衣服披到我身上然后陪我坐了一夜。想起我去你家过年咱俩躺在一张床上聊天。想起你为了我在球场上打人。想起我过生日你喝多了的那个晚上。总之想很多事情,每件事回想起来都是很开心的。高中那段时间,虽然我一直在外面疯玩,跟每个人都嘻嘻哈哈,每天好像过的挺愉快的,但其实那段时间是我情绪最不好的时候。只有跟你在一起待着,哪怕什么都不干,心里头也觉得很踏实。那时我一直以为这种空落落的感觉,是因为他不在我身边的关系,可是来到他身边了,心里有时还是空的。我始终也没琢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咱俩分开这两年,有好几次我都想给你打电话,有两次都拨通了,又挂了。我不知道跟你说什么,说我想你还是别的什么,我知道你肯定过的挺好,我再找你,除了给你添乱真的想不到还能干点什么。后来就想,就这样吧,时间长了,总会慢慢过去。谁知道那天会在市郊遇见你。不骗你,那天我真是特别开心。可是一起吃了顿饭,我却发现你并不是很高兴见到我。 就像我想的那样,你过的都很好,学校也好,也交了女朋友。可是你并不想我,这让我很生气。那天分开了我就想,既然这样,不如不遇见,各过各的多好。可是过了没多久,我又想再见见你,我约金英云和李大辉一起出来吃饭,让他们也叫上你,还告诉他们你交了女朋友。我知道那两个人一定会让你带女朋友出来的,我也想看看那女生。咱们约好吃饭的那天他的乐队刚好在一家酒吧做告别演出,我说我要见高中同学不去看他演出了,然后我们就吵了起来。那是我来B市之后我们第一次吵架。吵完我去跟你们吃饭,见到了你女朋友,罗莎莎那人真的不错,长的漂亮性格也好,我觉得比高中时候的那个林晓西强。我看见你俩的样子就想,这下我该彻底死心了吧,像高二的时候那样做朋友也挺好的,闲着就叫上金英云和李大辉出去胡吃海塞,心情不好了就咱俩单独坐下来聊聊天。 可是你又对我那么好,不管我出什么事或者做什么,你都一如既往的对我好。虽然他对我也很好,可是这两种好是不一样的,他总喜欢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什么事情都安排好,我也知道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我好,我不能太挑剔,可是有的时候就觉得压力很大,透不过气来。但你不一样,你从来不让我觉得有压力,就好像你一直都在那,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我觉得难受,一回头就能看见你。 接着我跟他就开始经常吵架,他做的很多事情我都挑剔的厉害,吵的最严重的一次是我生病出院之后,两个人几乎动手。他冲着我吼,说我心里有别人。我把他撵出家门。后来他又回来哄我,我们和好。他也再没问过我心里是不是真的有别人,但我知道他说对了,我是喜欢上别的人了。可是我也仍旧喜欢他,我现在闭上眼睛,还可以很肯定的跟自己说我有多喜欢他,我们不能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心里有多难受。但我心里就还是有了别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大颗心,还可以装进去两个人。也想不通我到底更喜欢谁一些。我一想到要跟他分开,就会觉得这么多年的努力和感情很可惜,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可是我又每天都想见你。反反复复起起伏伏的我自己都难受。 前天出去唱歌,罗莎莎唱《好心分手》,我觉得好像每一句都像唱给我听似的。我那天想了很久,咱俩在大堂里坐着,你睡着了我还在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对你来说很不公平,我自己心里也难受。我想我是应该对你放手的,可是又真的舍不得,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林澈,你说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听你的。” 叶鲤一口气说了很多,林澈一声没出的听,一字一句的。他问他怎么办,林澈苦笑着想,我要知道怎么办,我又何至于如此。 叶鲤讲完见林澈仍旧背对着自己不出声,便小声叫了句, “林澈……” 林澈回头很勉强的笑了下,然后问, “有烟么?” 叶鲤一愣,旋即在手边的外套口袋里翻了半天,找出来,递一支给林澈,自己点了一支。 “你不是不抽烟的?” “有时候赶图抽一根提神。” 林澈点着烟,沉默的抽了两口。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抽烟,是在高中教学楼的顶楼,也是跟叶鲤一起。那个时候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喜欢叶鲤,而且很有点无药可救的味道。如今过了两年多,依旧无药可救。今天叶鲤头一次亲口、直截了当的告诉自己,他也喜欢他。林澈悲哀又绝望的想,这就足够了。即便两个人仍然不能在一起,但自己犯贱、折腾、反反复复,至少不是一厢情愿,好歹有了点虚无缥缈的回报。 “林澈,你怎么想的能告诉我么?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能不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这些问题你都是怎么想的?” 林澈用力吸了口烟,仰起头,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沉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道, “叶鲤,我喜欢你。” 叶鲤已经习惯于林澈的装傻充愣和言不由衷,如今这一句表白,却让他忽然不知作何反应。他张了张嘴,被林澈抬手打断, “你先听我说完。”林澈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踩灭,然后以唯恐自己后悔的速度一气说道,“我一直很喜欢你,从高中的时候到现在,没变过。我希望你过的好,就算不能每天见到你,哪怕我都不知道你的消息,但能想到你过的很好,就足够了,我真的一点别的奢求都没有。” “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每天和那个人在一起么?” 林澈苦笑了下, “我当然想跟你在一起,可是你告诉我,你会跟我在一起么?你会离开他跟我在一起么?” 他回头,盯着叶鲤的眼睛。对视三秒,叶鲤闪烁着目光,垂下了眼睛。 林澈轻笑一声, “你对我的感觉,充其量是喜欢,但对他那种,是爱,对不对?离开我,你可以过的很好,只是偶尔的不适应。但如果离开他呢?还记得高二那次你喝多了一个人跑到铁路旁边,说要去找他。那是我第一次发现你原来这么不开心,我那个时候就想不管你要找的那个人是谁,你一定非常非常离不开他。我在你身边亲眼看到了那一年里你有多伤心和寂寞,也许我可以填补你内心的某一块空缺,但不是大部分。对不对?” 叶鲤摇头,用力摇, “我不知道,林澈,我真不知道。” 林澈坐过去一点,揉了揉叶鲤头发。 “你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不知道求而不得是什么滋味。如今两个人你只能要一个,所以就会不甘心,哪个也不想放弃。可是叶鲤,你该长大了,你应该知道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都理所应当属于你,你也要学会放弃一些不能属于你的东西。现在你平静的想一想,你到底要放弃谁,离开了谁你没那么难受?或者用那个最俗的比喻,如果有一天我俩都掉进河里,你到底要救谁?” 叶鲤低着头,真的闭上眼睛认真去想林澈的这个假设。良久,他抬起头,面前的人笑容有一丝苦涩,但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能滴下水来的温柔。他这辈子从没觉得开口做一个决定有这么困难,他嗫嚅着叫, “林澈。” 林澈的脸色黯淡了下去,但却笑的更深,他又抬手揉了揉叶鲤的头发, “行了,不用说了,我明白。” “林澈,”叶鲤的口气有些急,“我舍不得。” “放心吧,我们还会是朋友的,以后有心情不好的事情还是可以找我聊天。不过,”林澈笑了下,“你可再没有脚踏两条船的机会了。” 叶鲤眨巴了两下大眼睛,水汽慢慢浮上来。 “我们都得学着死心,明白么?”林澈把叶鲤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背,“对他宽容点,你们之间的相处就会和从前一样好了,别因为自己的原因对人家挑三拣四的。其实如果是咱俩生活在一起,还指不定有更多你不满意的地方呢。” “林澈……”叶鲤的手用力的反搂上林澈的腰,闷闷的声音从林澈肩膀上传出来,“那你怎么办?” 林澈在心里苦笑,他怎么办,他怎么知道他要怎么办。但有所了断总比拖拖拉拉要好的多吧,一个人难受又总比两个人都难受要好的多吧。 林澈抬起叶鲤的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又亲一下,然后用力的吻了下去。他想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里,自己终于也主动了一回。主动的斩断了两个人牵扯不清的感情纠葛,主动的把叶鲤推到了别人的怀抱里。 原来亲吻的味道,又咸又涩。 这天,林澈坐在沙发上看叶鲤打电话叫那个“他”来接。然后站在窗户前看着那个人给叶鲤披上带来的羽绒服,目送着他搂着他肩膀离开。直到两人走的看不见。 林澈给罗莎莎打电话。 “姐姐,帮我订张今天回J市的火车票吧,不行飞机票也成。” 罗莎莎好容易搞到票来找林澈的时候,林澈正在那家酒店不远处的一个商业中心门前蹲着。寒冷的天气里紧紧裹着羽绒服瑟瑟发抖。脚旁边两只旅行袋,看上去就跟春运期间买不着回家车票的民工一样,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大冷的天你作死啊,后面就是商场你不会进去找个吃饭的地方坐着等我啊。把自己弄的跟个民工似的,你折腾什么啊你?你不是应该昨天就走了吗?怎么今天又让我费这么大劲帮你弄票?你这一天都干嘛了你?” 罗莎莎冲过去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林澈心虚的笑,想要站起来,脚却麻的不行,于是一边揉脚一边陪着笑脸道, “我这不是练功去了么。” 罗莎莎一愣,傻呵呵的问了句, “什么功?” “嫁衣神功啊。”韩南天终于能站起来,笑的像个悲剧英雄一样,拎起地上的两个包,“我又失恋了。” 整个春节,韩同学都沉浸在失恋的情绪中。他自作主张的给自己定义为“二次失恋”,尽管他也知道,两次,他都没恋成。 不过失恋的症状倒齐备,偷偷抽烟,找人喝酒,懒得说话,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包括吃饭。在金英云之流胖了近十斤的寒假,他暴瘦了有十斤。害得他妈每天从早上起来就琢磨着一天三顿怎么变着花样的做些什么才能给他补回来。 隔三差五的就会被李大辉拉出去喝酒打球,几乎每天都能接到罗莎莎一个电话。倒是叶鲤,除了春节当天发了条一看就是群发的拜年短信之外,真的再没跟他联系过。那个处理感情向来不拖泥带水的叶鲤又回来了,林澈心痛之余,觉得也甚欣慰。 临要开学前的一天,上网遇到罗莎莎,开了两句玩笑之后,那边郑重的发过来条消息。 “跟你说件事,我申请到德国的交换生名额了。” Q大建筑系跟德国某著名建筑学院有每年交换本科生的名额,这几乎是学建筑的人人争的头破血流的机会。 “恭喜你啊。什么时候走?” “再下个学期开学。在那边先念一年,如果顺利,应该可以争取到研究生的名额。” “好事啊,回去请吃饭。” 那边沉默了有段时间,才敲过来一句。 “林澈,我们一起走吧。” “啊?” 韩同学当场被吓到。 “我说真的呢。我爸说下半年的名额还有两个,学校没对外公布,想先考察一段时间。你的专业课一直不错,准备两三个月英语和德语,我再让我爸帮你说两句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澈不是没想过出国,学建筑这个行业的,国内和国外的先进理念还是相差甚远,能出去深造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他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 “等等,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英语还好,准备准备问题不大,德语我从来没接触过,哪那么容易就过关的?” “少找借口,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想学,还会有问题么?” “再说你爸既没教过我课也没带过我的设计,都不太了解,怎么会帮我讲话?” “你担心的倒不少。我跟我爸说你是他未来女婿,他当然希望我们能一起出国了。” “啥?” 韩同学坐在电脑前,下巴也快掉到胸口了。 “你不是说真的吧?” 那边又沉默了会儿, “我不这么说你能出去么?” “那个,其实我出不出去也无所谓,而且也不急在今年。” 罗莎莎回了个愤怒的表情, “真是好心没好报。你就在国内继续这么意志消沉的混着吧,跟叶鲤继续藕断丝连着。我真懒得管你。” 林澈停下打字的手,看着罗莎莎这两句话。的确,继续留在B市,难保有一天如果叶鲤又闹个什么别扭回来找他他不会心软动摇。他知道自己对那个人是没了抵抗力的,至少近段时间内,抵抗不了。如果再来两次反复,他怕是也承受不住。出国也好,彻底断了心里那点痴念,也许几年之后再回来,就真的云淡风轻了。 “可是……” “林澈,你也是要靠实力才能出去的,不是靠关系之类就可以解决,所以也别给自己什么莫名其妙的心理负担,懂不?” “是是是,大姐。” “你好好考虑,回来给我个答复。” 关了电脑林澈考虑了一夜,他知道跟罗莎莎一起出去意味着什么,也明白罗莎莎为什么如此尽心尽力的帮自己张罗这件事,绝不仅仅是为了朋友间的义气。那么这样真的好么?用另外一个人的感情来冲淡自己对叶鲤的感情,这么做对得起罗莎莎,又对得起自己么?当然还有所谓的前途,出去自然对未来的事业是件好事,他并不想放弃,只是通过这样一个途径,真的合适么? 正自翻来覆去的想,房门忽然被推开,原来是起夜的老妈来看看他屋子冷不冷,被盖的好不好。黑暗中老妈摸索了一圈,然后心满意足的出去了。林澈听见父母房间关门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出国吧。未来几十年还要养老爸老妈,要给他们提供最好的生活。更何况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喜欢一个同性,还不得气死。罗莎莎是个好女孩,可以预期如果将来跟她一起,生活会是平顺而幸福的。 够了,林澈对自己说,在这些东西面前,所谓感情,又值什么呢? 下定决心之后,林澈特意提前了两天赶在情人节那天回B市。然后请罗莎莎吃了顿贵的吓死人情调却很好的西餐。罗莎莎显然也不适应这样的气氛,席间多次笑场。然而不管怎样,出了餐厅的门,两人手拉手在街上走了半个多小时,总是铁打的事实了。 开学后林澈果然一门心思开始准备起出国的事情,又参加了一个大学生的建筑设计竞赛,多拿些名次为争取交换名额积攒资历。闲下来的时间除了跟老师做私活赚些将来读书生活的费用外,都用来复习英语,还报了个德语班,郑重其事的准备起来。跟罗莎莎去她家里吃了顿饭,不消说自然得到罗夫罗母的喜爱。饭后罗副院长同他聊了好久,从设计聊到时政,对年轻人欣赏的不得了。 过了一个月,开始觉得住在宿舍里不论熬夜画图还是准备外语都不是很方便,刚好一个留校任教的师兄在外面买了房,空下了教师宿舍区的一套一居室的房子。林澈以极便宜的价钱租了下来,就搬离了宿舍。 此事被金英云李大辉知道,以庆祝乔迁为名又敲了他一顿饭。定好了地方之后才接到通知,叶鲤也来,且带家属。 林澈心底还是小有伤恸,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可见叶鲤心里算彻底想明白了,那自己也就更该断了念想。 吃饭那天的气氛还是很愉悦的。林澈正式与罗莎莎在一起,相处自然了许多。看在金英云等流氓眼里,便神秘兮兮的问是不是有了什么突破性进展。得到罗莎莎铁砂掌一记,吐血三升。 叶鲤又是习惯性的迟到,进了包间还难得有些不自在的羞涩。然后从门外拽进来个人,介绍说, “这是我男朋友,叫金英东,你们可以叫他Jay。” 流氓们首度见到神秘人的本尊,惊讶之后便是无休无止的起哄笑闹。闹到厚脸皮如叶鲤,也满脸通红。 林澈跟着调笑了两句,便靠在椅子上看热闹。罗莎莎的手在桌子底下用力握住他的手。林澈侧过头,冲她笑了下。于是罗莎莎也笑了。 桌子那头正跟金英云斗嘴的叶鲤正看到这副相视而笑的画面,嘴上没停,脸色却黯了黯。 坐在他身边的金英东看到,拿了杯热茶给他,小声问, “怎么了?不舒服?” 叶鲤摇了摇头,喝了口热水。 水汽蒸腾起来,氤氲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