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笑着笑着身子不自觉的乱扭，程心见了问道：“你怎么了？”　　　　“娘，你给我另换一套包被吧，不舒服！”孩子的话音听着有些别扭，程心望了眼孩子的包被，了然一笑，将孩子放到床上，自己走下床去拿奶娘临走时留下的婴儿包被及一应物什。　　　　程心小心翼翼的解开孩子身上的包被，被子里面湿了一片，孩子的屁股被尿水浸泡的虚胀，像是层薄纸，一点便破，程心心疼的责备：“这样多长时间了，皮肤都快浸破了，怎么不早说？”　　　　孩子只是嘿嘿一笑，之前一直在担心娘，并没有在意，现在轻松了，便感觉不舒服。　　　　“傻笑什么？这样舒服啊？”程心边说边用棉帕擦拭孩子的身子。　　　　“那娘刚才睡着，又没有人帮我换！”　　　　“谁说没人，绿茹不是在旁边吗？”　　　　“我才不让别人帮我换呢！”　　　　“这活你也挑人，你是真疼你娘！”　　　　“嘿嘿，女儿害羞嘛。”　　　　程心轻笑：“现在就不害羞了？”　　　　“别人怎么能和娘比，在娘面前我当然不会害羞了。”　　　　“就你会说！”两人说着话，程心已是将孩子重新包裹好了，又仔细检查了下才放心，问道：“怎么样？是紧了还是松了？”　　　　“不紧不松，正好！”孩子望着程心笑道：“娘，您真的是第一次带孩子吗？看您这娴熟的手法，可不像第一次哦。”　　　　“废话，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没看我刚才解包被的时候那么慢，都记住了！”　　　　“娘果然聪慧！”　　　　“贫嘴！”程心将孩子竖起来，让她倚靠着被子，两边用枕头抵挡着不至于歪倒，然后转身端了桌子上的糖水回来，先尝了尝，温度正好，用汤匙盛了递到孩子嘴上道：“先用糖水压压饿。”　　　　孩子喝了糖水，甜甜一笑，露出满口的压槽，然后嗡嗡的道：“终于又可以吃饭了，没想到我一出生经历的竟是饥寒之苦。”　　　　“怨谁？还不是你自己挑食，人家奶娘的奶水怎么就不能吃了？”程心说着又递过去一匙糖水。　　　　“娘，您还说我，我这还不是为了见您？”　　　　“见我与吃奶有什么关系，难道见不到我你就一直不吃奶了？”　　　　“恩，我之前就是这样想来着！”孩子点了点小脑袋，又砸吧砸吧小嘴，继续发音不清的道：“我不吃不喝，见到娘的机会就大些，再说，我要吃奶也是吃娘的奶！”　　　　“为什么，奶娘的奶有毒啊？”　　　　“那我总不能随便就吃一个人的奶吧，我可不想成为一个有奶便是娘的孩子！”　　　　“歪理！”程心用帕子擦了擦孩子嘴角溢出的糖水。　　　　“正理！”孩子还嘴。　　　　“前面不吃，那后面知道我不能喂你了，怎么还不吃？就是不吃奶娘的奶，那牛奶、羊奶什么的总可以吃吧，饿的滋味好受啊。”　　　　“娘是被我吓昏的，娘不醒，我就什么也不吃，我就是要惩罚自己！”　　　　“我要是一直不醒呢？”　　　　“那我就一直不吃！”　　　　“一根筋！”程心嘴上说着，看孩子的目光不觉柔和了许多。　　　　“娘，我吃饱了！”当程心又把一匙糖水递过去时，孩子便不吃了。程心将汤碗放回桌子上，又将桌上的蜂蜜罐拿过来，用汤匙盛了一些递过去道：“再吃点这个，刚才都是水，不顶事！”　　　　“娘，我不吃这个，太甜了！”　　　　“稍微吃一点，天亮了我再想办法！”　　　　孩子皱着小鼻子吃了两小口后，不论程心再怎么劝都不吃了，程心将蜂蜜收了，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孩子担心的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新生儿的忌讳多，现在不能喂母乳，我也不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可以吃。”　　　　“娘不用担心，我每天喝糖水就好了，我刚才喝过糖水后就觉着很好！”　　　　“这样一两次还可以，长时间一定不行，要不你还是吃奶娘的奶吧？”程心试着提议。　　　　“我不要！”孩子一口拒绝。　　　　“为什么，奶娘的奶就不是奶了？”　　　　孩子嘿嘿一笑，不回话！　　　　程心瞧看了她一会道：“你这小丫头不会嫌弃人家吧？”见孩子只笑不语，以为自己猜对了，继续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再说，那奶娘也没什么，看着挺干净的一个人。”　　　　“娘，你想什么呢，我可没有嫌弃人家。”　　　　“不嫌弃为什么不吃人家的奶，那可是你的专职奶娘，这待遇，一般人家可是没有呢。”　　　　“那我让给他们好了！”孩子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见她这个态度，程心用手指在她的小脸上点两下：“你倒是挺大方，没有奶娘的奶，你就准备喝西北风吧！”　　　　“娘才不会让我喝西北风呢。”　　　　“那可不一定！”程心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孩子见了问道：“娘，你不舒服吗？”　　　　“刚生过孩子的身体，能舒服哪去？身上有点发酸。”　　　　“那让绿茹进来帮你揉揉吧。”　　　　“先不用管我，把你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别的！”　　　　“还怎么解决，我看喝糖水就行！反正我是不吃奶娘的奶！”　　　　“不吃这个奶娘的，那换一个奶娘怎么样？”　　　　“娘，您怎么还不明白呢，这不是奶娘的问题，是我的原则，除了娘的奶，我谁的奶都不吃！”　　　　“你这是什么原则，纯属无理取闹，我是娘，我说了算！”劝说不行来强的，程心第一次行使她作为娘的权威。　　　　“娘……”孩子声音委屈，眼汪汪的盯着程心，撇着小嘴道：“您不讲理！”　　　　程心见到孩子那委屈的小模样，心下不忍，轻笑道：“你这情绪酝酿的还挺快，说来就来了，不吃人家奶娘的奶，那你倒是说说，你这几个月靠什么活，别跟我说只靠喝糖水！”　　　　耶！抵挡成功，克制娘的方法之一，装可怜，铭记在心，娘这种以“母权”行事的作风绝对不能养成，否则以后争论，自己一定处于下风，孩子心中偷乐，嘴上回道：“不吃奶我可以吃其他的东西，又不是只有喝奶才能活！”　　　　“吃什么？难道你还想喝粥吃馒头不成？”　　　　“娘的建议可以考虑！”孩子煞有介事的点头，程心见了哭笑不得：“你还考虑？没学会走呢就想跑了，什么时候说话不漏风了再想吃馒头喝粥的事吧。”牙还没长出来呢，胃口倒是不小。　　　　“娘，不带这样取笑人的！”孩子说过小手伸到嘴里摸了摸，这牙什么时候能长出来，她也着急啊。程心笑出了声，孩子苦着脸拉长声音喊道：“娘……我可要生气了？”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　　　　“娘，您先不要操心我吃饭的问题，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府里的情况，您不会打算瞎一辈子吧？”　　　　听了孩子的话，程心收了笑容，心有不畅。　　　　“娘？”孩子轻轻喊了声，试探的问道：“您是不是还想回去？”　　　　程心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没有回话，她是想回去，总要有回去的办法才行。　　　　“娘，或许这里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呢？说不定娘会喜欢上这里呢？”和娘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她希望娘能够留下来。　　　　程心望着孩子渴望的眼睛，轻笑道：“确实没有那么糟糕！”指了指头顶：“或许上面那老头觉着对不住我，所以让你过来陪我。”　　　　“娘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程心向孩子眨了下眼睛，笑问道：“你说呢？”　　　　孩子露出开心的笑，高兴的问道：“那娘，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她知道娘心中还没有完全放下从前，不过没关系，终有一天娘会喜欢上这里的，因为这里有她和爹，她坚信，他们一定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程心沉思了一会，又看了看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说道：“我打算离开这里。”孩子听了想要说什么，被程心拦下，继续道：“不过你这个样子，咱们一时半会是走不了的，至少要等到你可以正常吃饭了才行，也好，这段时间咱们先摸清状况，我再做一个周详的计划，尽量做到万无一失，少惹麻烦。”　　　　“娘，咱们为什么要离开？”情况有些不妙，娘怎么一上来就要离家出走？　　　　程心叹气道：“终非正主，住着心虚！”　　　　“谁说娘不是正主了，娘可是爹明媒正娶的妻子，府里的二少奶奶！”　　　　“得了，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这都明白了还睁着俩大眼睛瞎说，除了这副身子，哪点还能找到正主的影子？再说，正因为是人家的妻子才要走的，你娘我可不想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成了别人的妻子。”　　　　“娘，不是别人，是我爹，你是我爹的妻子！”孩子说过嘿嘿一笑。　　　　“你倒是不认生，这爹说喊就喊啊。”　　　　“那当然，爹娘天赐，我当然要喊了，再说，我是公平的，都喊娘了，自然也要喊爹。”　　　　程心扑哧一笑：“真是便宜你那没良心的爹了，女儿连他的面还没见就开始向着他了。”　　　　“我也向着娘！”孩子补充一句。　　　　“你倒是两边不得罪！”　　　　孩子呵呵一笑，建议道：“我觉着娘的这个计划可以先放一放，关键是眼下，我这小身子，只能动动口，府里的人又都知道娘看不见了，咱们这一大一小，都没有‘自理’能力，娘，我看咱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找个同盟！”一家三口，多好啊，娘若离开了，这个家岂不是也跟着没了？有她在，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现在先用一个“拖”字，一切等见到爹再做衡量，只要这个爹不是那么的无药可救，她还是乐意帮他留住媳妇的。　　　　程心点头认同，问道：“你觉着绿茹怎么样？”　　　　“据我观察，绿茹是真心关心娘，娘昏过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快吓傻了。”　　　　“我看这丫头也不错，是个真心实意的，不过，绿茹是程素心的贴身婢女，自小就跟着她，对她的习性一定很了解，我与程素心毕竟是两个人，即便模仿也会有破绽，更何况我现在两眼一抹黑，没有什么教程，完全不知道程素心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怕绿茹会起疑心。”　　　　“这个倒没什么，娘的样子完全没有变，绿茹就是再聪明，也不会想到以前的娘变成了现在的娘，只会觉着娘的性子变了，慢慢就会接受的。”　　　　程心想了想道：“恩，人伤心绝望到了极致性子是有可能变的。”　　　　“娘，谁伤心绝望了？”　　　　“还能有谁，要不是你那个伤心的娘对这里心灰意冷，我怎么会在这里？”想起程素心，程心就忍不住埋怨，这招谁惹谁了，平白被人拉来做垫子。　　　　啊，没想到从前的娘离开是这样的原因，那她对谁心灰意冷，是对爹吗？孩子小嘴微张，心下祈祷老爹可不要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否则，她也是有心无力，出声安慰道：“娘，既来之则安之，您老就别怨素心娘了，这也说明您俩有缘不是。”　　　　“有缘人就是用来坑的对吧？”　　　　孩子嘿嘿一笑：“都是娘，那您让女儿怎么说啊，再说，你们大人之间的事，我小孩子家就不掺合了。”　　　　“你倒是会推脱。”程心给孩子一记白眼，孩子向她吐了下小舌头，两人都笑出了声。　　　　“娘，天快亮了，把绿茹喊进来吧。”　　　　“好，一会你悠着点，别把人吓傻了。”　　　　孩子爽快道：“我听娘的！”　　（本文首发晋江原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