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将离气得不想说话。静站在原地平复心情。穆子渊此时已经快把自己出家用的法号给起好了…… 突然,穆子渊想起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 要是放以前,有女子能被赐婚给皇叔,那是天大的喜事,肯定会乐得魂不守舍。现如今,皇叔已经命悬一线,瘫痪在床的事人尽皆知。原先上赶着追求皇叔的女子们早就噤若寒蝉。父皇这时候给楚将离赐婚,是不是……太残忍了。 穆子渊心虚地看向楚将离,却见她面无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难道她不知情?”穆子渊心中惊诧。 其实楚将离已经要气死了。只是她就是这个样子,心里情绪波澜得越厉害,脸上表情越淡然。反而她脸上笑得越灿烂,心里越冷。 这是职业病,没得治。 穆子渊想试探性地问问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不知道应不应开口。 就在他内心纠结的时候,一旁发愣的楚香雪忽然顿醒过来。 本来,自己被渊王无视就很可气了,不过她可以把这一切归咎于渊王有眼无珠。接下来一道圣旨给楚将离封了县主,更是让她妒火中烧起来。 凭什么一个都不知道打哪儿窜出来的野丫头,上来就抢走了她的将军府嫡长女称号,还恬不知耻地接了封赏?!她嫉妒得面目狰狞。 然而,现在她被皇上给朔王赐婚了!朔王可是个瘫子!看来她这个县主不过是个施舍!皇上这是给她一个补偿罢了。 楚香雪越想越得意,这可真是峰回路转。看着楚将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楚香雪以为她还不知情,忍不住上前刺激她: “哎哟晗风县主好福气啊!”楚香雪掩面而笑:“一下子就双喜临门了呢!” 楚将离抬抬眼皮懒得搭理她,而是打算近一步走向穆子渊。 楚香雪不死心,一个越步夹在楚将离和穆子渊中间,阴阳怪气道:“只是妹妹年纪这么小,还不会伺候人呢吧,哎呀朔王爷可不是一般人呢,妹妹你得受累咯。” 楚将离皱眉,想把她扒拉开跟穆子渊说话。 楚香雪见楚将离沉默,心中得意更胜几分,掐着腰说道:“妹妹你还不知道呢吧,我马上就是王妃了。哎呀妹妹你也是个王妃,咱们还真是好缘分。只不过呀……”楚香雪一阵嬉笑:“你这个王妃可不一样呢!” 楚将离被烦得要命,冷漠回道:“哦,是不一样,我要真嫁了你得叫我皇婶。好狗不挡路,给我让开。” 什么?!楚香雪怒火万丈,她敢骂我?!而且这个贱人还真敢攀亲戚! “你少得意了!”楚香雪指着楚将离破口大骂:“你以为你那个王妃的名头是好东西呢?!我告诉你!你那个王爷都是个废人了!你不过是被招来当老妈子伺候他的!那个废人都不一定能活几天……”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徒然响起。 楚香雪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跌坐在地,脸颊火烧火燎得疼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捂着瞬间肿得老高的脸颊,只觉得耳朵轰鸣,嘴里泛起淡淡血味。 “你……你这贱人,你敢打我?!”楚香雪瞪圆眼睛,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楚将离。 楚将离此时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而嘴角却微微上扬。她缓缓握住楚香雪伸出的那根手指,用仿佛鬼魅一般冰冷的声音说道: “楚香雪,你听好了。你没有资格骂他。” 嘎巴,楚香雪的手指被楚将离生生掰断。 楚香雪顿时惨嚎起来,两眼一黑开始躺在地上打滚。 “啊!贱人!贱人!”楚香雪跟泼妇一样吼叫着。 “聒噪!”碰!楚将离一脚把楚香雪踹飞。她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出去数十尺,撞到了府门旁的石狮子上,噗地吐出了一口血。 “你该庆幸,”楚将离轻声说:“你再不济,也是穆天朔的侄媳。不然,你此时已经是具尸体。” 楚香雪已经昏死过去,就躺在楚长明脚旁。楚长明惊呼一声,栽倒在地。 楚将离看向穆子渊,笑着说:“王爷见笑了,小女家中尽是些粗鄙之人,还望王爷不要怪罪。小女定会自清门户。” 楚长明和陈慧云顿时后脊一凉,心惊肉战。 穆子渊被楚将离刚刚的三连击惊诧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都想不到楚将离能一脚把人踹这么远。 “渊王爷,还请您带我进宫面圣,当面谢恩。”楚将离此时笑容满面。 然而穆子渊只觉得浑身恶寒。他仿佛有种皇叔站在面前的压迫感,然而皇叔是从来不笑不怒自威,而楚将离是一笑邪魅,阴气逼人。 “我,内个……好……”穆子渊牙齿都在打哆嗦。太可怕了,这女子是怎么做到浑身杀气还能笑容明媚的。 楚将离吩咐石迄回点心铺等自己,让他好好休息。石迄只能答应,他现在看离妹儿心里也是毛毛的…… “妹儿……别……跟皇上发脾气。”石迄忧心忡忡道。他本来想说别打皇上……话到嘴边赶紧又咽下去了。 “没事,我就是去道谢。”楚将离把字咬得极清。 渊王只能硬着头皮把楚将离请上马车,急急往皇宫驶去。 楚长明和陈慧云这才敢抬起头,忙不迭速地让人把楚香雪抬下去请医生。然后互相搀扶着进了府,吩咐下人把府门关上。 围观群众看了个新鲜后,恋恋不舍地散了。 “老爷!怎么办啊!”陈慧云紧紧抓着楚长明的胳膊。指甲都要陷进去了:“那丫头不是个善茬啊!她这么一回来咱可就全完了!” “晦气!晦气!”楚长明心中惶恐不已:“她当年怎么就没饿死在山里!” “她肯定会把咱都赶出去的!”陈慧云急得团团转:“不行,我得去找我姐姐说说。” “有用吗?!”楚长明怒气冲冲地说:“圣旨下了!她现在是县主!县主!二品!比咱家所有人品级都大!更何况她还是亲王的未婚妻!你姐姐她敢管吗!” 陈慧云一拍大腿嚎丧起来:“老天爷啊你不开眼啊!一个孽种都能压我们一头啊!” “行了别哭丧了!”楚长明大吼一声:“就知道哭,有什么用!” 陈慧云双目圆瞪,指着楚长明的鼻子尖声喊道:“你还敢吼我!还不是你无能!连个功名都考不上!你要是当个一品大员我们用得着受气吗!” “你当一品大员是大白菜啊随便就能当!”楚长明咆哮:“老二花那么多钱也只给他儿子弄了个礼部侍郎!你一天到晚抠得要死还指望我当官?!” 陈慧云当即大骂起来,骂楚长明吃白饭不要脸。楚长明不甘示弱骂她是村野泼妇上不了台面。两人越骂越起劲儿,最后扭打成一团…… 就在将军府里鸡飞狗跳的时候,楚将离已经到了皇宫里。结果皇上派了个小太监传了信儿,说国事繁忙无暇分身,让楚将离有话转达就行,不必觐见。 惹了事儿就躲起来?楚将离冷笑一声,直吓得穆子渊往后退。 “烦请公公转告陛下,”楚将离笑容不减:“小女很感激陛下,日后定会不,辱,使,命”。 最后四个字楚将离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吓得小太监一个激灵,点点头就跑了。 楚将离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看神游中的穆子渊,摇摇头,对他说:“王爷,您若是无事,再把我送去朔王府吧。” 穆子渊默默点头。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不把楚将离送过去,总觉得自己会被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彪悍的少女生吞活剥咯。 穆子渊与楚将离一路无言,很快就到了朔王府。 楚将离对管家说了句:“我是楚将离。”径直就往里走。 赐婚的事儿还没有传到管家耳朵里,他也不知道楚将离是谁。只看是渊王带来的,心中疑惑。 “姑娘,不可乱走!”管家急急地想要阻拦。结果压根追不上楚将离,只能死命地在后面撵。 楚将离一路如入无人之地往里走,一直走到朔王的卧寝门口。管家心中大惊,低声喊着:“还不快把她拦住!” 蹭蹭蹭,一群侍卫跑了过来,长矛一横阻止了楚将离的脚步。 “姑娘!你太放肆了!”何管家低声训斥:“若是扰了王爷的清净,你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楚将离哪儿管这些。只眉毛一挑大喊一声:“穆天朔!我有事找你!” 何管家差点没背过气,慌忙伸出手去堵楚将离的嘴。楚将离却一个侧身,条件反射般把何管家双手反剪在背后,一脚压在了他的小腿上。 “哎哟!”何管家惊呼。侍卫们顿时惊愕不已,上前一步直指楚将离。 楚将离漠然看了一眼周围的侍卫,心中只觉得好笑。今天先是跟院卫横,现在又跟侍卫杠。今儿还真是流年不利。 穆子渊这才跑过来,一看眼前场景不由脸色煞白。他刚想跑过去求情,却听见一声怒斥从卧寝门口传来: “大胆!还不快退下!”白弈从屋里走出,见此场景,不由怒火冲天。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怔在原地。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指眼前这个发疯的少女。 “你们还不给我把武器收了!”又一男子的声音从院门传来。穆子渊回头,只见一人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穆子渊看清来人的容貌,不由舒了一口气。 “封隼!你回来了!”白弈惊喜地迎了上去。 男子礼貌地对白弈拱拱手道:“白神医!”然后怒不可遏地对侍卫们说:“你们好大的胆子,楚姑娘都敢拦!还不快给我滚!” 侍卫们见封隼发话,心中再疑惑也不得不收起武器,乖乖退下。 “楚姑娘受惊了!”封隼吧嗒一声跪在地上。 楚将离打量了一下封隼。见他容貌俊朗,一身劲装,眼神凌厉,步伐稳健,脚下生风。侧身配一把长刀,虎口处是厚厚的茧子,脖子上还有几道刀疤。便知他武功不俗。 “公子多礼了,”楚将离放开了手里的何管家,又往上一托省得他摔倒,然后把他往外一丢。 何管家跟个陀螺似的嗖地一声就旋转了出去,转了好几圈才强强稳住身形。 “属下封隼。为朔王殿下贴身侍卫,亦是护院首领。之前正奉王爷之命外出行事,未能及时向姑娘请安,还望您恕罪。”封隼语气虽然僵硬却不失恭敬。 楚将离点点头:“封公子言重,请起。” 封隼利落地站起身,旋即又对楚将离说:“王爷得知姑娘去往皇宫,吩咐我在皇宫外等候,护送姑娘回府,属下未能完成任务,还望姑娘海涵。” 楚将离挥挥手说道:“无碍,是我逾越,不该直闯府门。我有事与王爷商量,还望行个方便。” “来来来,王爷等着您呢。”白弈笑得如沐春风,带着楚将离就往屋里走去。引得封隼愣在原地。 封隼自朔王病重便奉命在外秘密彻查京城里的奸细。查那些把王爷瘫痪之事刻意传出去的有心之人。还没查出个所以然,就又收到密令说务必保护好楚将离小姐。 他赶到将军府正好听见穆子渊宣读圣旨。大惊之下并没有敢上前。随后他就看见楚将离把楚香雪打得重伤倒地,更加震惊得体无完肤。 他本以为按照主子的脾气,皇上赐婚他是万不可能接受的。结果王爷又吩咐他去宫门外等楚将离,还特地叮嘱如果她跟皇上打起来了务必保她周全…… 太匪疑所思了。封隼怎么想都想不通。 眼前的少女除了容貌过人,会几分武功之外,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啊……而且还是个孤女。王爷怎么这么卖面子啊…… “不过她倒是护短”,封隼对此还是很满意的:“三下把那泼妇打得重伤,还挺有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