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飘香的院落里,凤鸣笙与姜澜相对而站,俱是沉默。
披头散发胡子拉渣的姜澜眼睛紧紧的盯着凤鸣笙,像是怕错过什么,一眼都不曾眨。
只是,明明是被他视线凝住的凤鸣笙,却只觉得,姜澜看似在看她,却更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熙阳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姜澜一直不说话,凤鸣笙索性先开了口,问出一直堵在心头的问题,“小叔当年,又发生了什么?”
“你与阿照,”
姜澜沉默了许久,方才开了口,脸上虽是笑着的,声音却是沙哑而苍凉,眼里也分明含了泪,视线也仍未从凤鸣笙脸上离开,“一点都不一样。”
自己与小叔,真的有这么像吗?可爹爹从未说过。
凤鸣笙心内沉吟,口中却只是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大小姐,你问错人了。”
姜澜总算舍得将视线从凤鸣笙脸上移开,却只是嘲讽般的叹气道,“你若真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就该去问如今的冀国公大人。”
爹不肯说,就连当年亲历的姜澜也不肯说。
只是,她看着姜澜,忽然扬眉挑唇,冰冷的声音夹着不耻和不屑:“他和你一样叛国了是吗?所以才会成为凤府的禁忌,成为冀北……”
“叛国?”
姜澜打断她,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凤大小姐,你父亲是这样和你说的吗?”
“阿照可是冀北军的少帅,是冀北未来的主人啊!”他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他为什么要叛国?”
是呀。
凤家在冀北抵御匈奴近百年,以凤照的身份,可能谋反自立,却绝不可能叛国。
可若非叛国,他缘何会成为冀北乃至燕朝的禁忌,又缘何连个灵位都不能有?
凤鸣笙真的想不通。
“那你呢?”她看着姜澜,“你为什么要叛国?”
姜澜并不理她,却只是笑。
凤鸣笙拨弄着手上的血玉玛瑙手串,想了一想,换了一个话题道:“你认识夏晚荷姑娘吗?”
听到这句话,姜澜突兀的停了笑,惊道:“你怎么会知道晚晚?”他好似现在才发现凤鸣笙手上戴着的手串和穿着的红衣,怒不可遏道,“凤衍怎么敢把这个给你?”
凤鸣笙也怒了:“姜澜,那是我父亲,冀北军的元帅,你怎么敢直呼其名?”
“他也敢……若非阿照……他怎么会成为冀北军的元帅?”姜澜面带不屑,声音却很沉痛,“若非阿照……”
“而且,这并非父亲给我的。”凤鸣笙凝视着手上的手串,依稀想起了那个眉眼明艳的女子,“这是夏姑娘送我的。”
“你、你说什么?”姜澜惊的后退了一步,随即踉跄着走上前,“这、这是晚、晚晚送你的?可是晚晚不是早就……”他眼里突然迸发出希冀的光芒,又哭又笑的开口,“晚晚还活着?”
“不。”凤鸣笙缓缓摇头,“两年前,她在贺兰因病故去。”
“两年前。”姜澜脚下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他却没再站起来,只是喃喃着开口,“晚晚,对不起,我没找到你。”
“熙阳六年夏,你在雁门关之战中因叛国罪而被通缉,小叔莫名其妙的暴毙而亡。同年冬天,夏家遭遇大火,夏姑娘虽被人搭救移居至贺阳,却也是身受重伤。”
凤鸣笙缓缓说出姜澜关心之人在那一年的结果,再一次问道,“姜澜,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
坐在地上的姜澜十分艰难的用绑着的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慢慢站起身来,抬头看着冀北的方向,笑的欢喜,声音却是无限苍凉与悲哀,“当年,冀北赢了。”
姜澜不肯说。
凤鸣笙很轻很轻的叹气:“夏姑娘是谁?”
“只是一个喜欢阿照的傻姑娘。”
姜澜轻轻开口,“这些年,晚晚过的好吗?”
只是喜欢小叔吗?
那云沉为何非让自己去见她?
“移居贺阳后,她学了医,当了大夫,应该算过的好吧。”凤鸣笙简简单单的开口,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她只是想她的小相公。”
“真是傻姑娘。”姜澜轻喃,泪水划过眼角消失不见。他闭上眼,再次睁开,忽然郑重的朝凤鸣笙鞠了一躬,“凤小姐,晚晚之事,澜在此谢过。”
“言重了。”
凤鸣笙轻描淡写的开口,“遇见夏姑娘,不过只是偶然罢了。”
“凤小姐,无需执着过去之事。”
姜澜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忽然道,“阿照为何而亡,我又为何叛国,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你应该忘记。”
“你该记着的,是你是凤家的小姐,而凤家守护冀北百年,并将继续守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