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美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她正处在一个陌生的山洞内,这让她不由愣了愣,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到最后只有那抹灿金色尤为清晰。 可是可能吗?他们就那么巧合在这个异国他乡中不期而遇? 但除此之外,照美冥想不出还有任何人会好心救她。她缓缓坐起身,身上的伤口早已被包扎完毕,她朝四下里望了望,没有看到那抹她喜欢的颜色,不由有点儿失落。 能救她就已经不错了!她这么说服自己,意图让自己甩掉那些不该有的期盼。而后呆愣愣地坐在原地,大概是因为还很虚弱的缘故,她没多久就再一次疲倦的睡过去了。阴暗的山洞里很冷,再加上她先前受伤失了血,她感觉全身似乎都要冻僵一般,说不定会就此一睡不起。但她的求生意志还是让她本能地蜷缩着身子维持温度。 她又一次梦到了自己的过去,比任何一次都清晰,那些仿佛慢动作般飘扬在周围的雪花,不是情调,而是催眠的凶器,她在雪中瑟瑟发抖,不停告诉自己,不要睡,不能睡,否则就会像其他人一样再也醒不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以为自己会被生生冷死的前一刻,她似乎跌进了温暖的怀抱,暖暖的,带着阳光的味道,一点点传递到她孤寂的内心,驱逐着她四肢百骸间的寒冷。 再一次醒来,天已经大亮,照美冥睁开眼,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山洞内,突然出现了那个她思念已久的熟悉身影,让她微微发愣,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试探性地叫道:“大叔?” 正背对着照美冥弄早餐的水门闻声回过头来,看着她正挣扎着坐起来,忙放下手中的烤鱼,走过去帮忙:“感觉好点儿了吗?” “还好,看来暂时死不了。”照美冥又不由回想起黑谷的死,原本见到水门的喜悦随即被低沉取代,两人间沉默了一会儿,她理了理自己的心情,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黑谷……” 说到这里她又说不下去了,到现在,她都还无法接受黑谷的死去,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原来一个人的死亡可以来得这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死神便轻易取走了她好不容易才交到的同伴的性命,就算是曾经教养她的恩师,在她死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已经让她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最后她虽然悲伤,却依旧坚持并乐观地活了下来,可是这一次,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快到她都没反应过来,黑谷便这么死去,那个笑着说要变强站在她身后支持她的人,就这么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不是因为敌人,而是因为自己身边的同伴,这两个打击,对于照美冥而言,无疑是致命性的。 在水门的带领下,照美冥看到了黑谷的尸体,他的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仿佛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一般,再不留恋这个带给他无穷悲痛的千疮百孔的世界,可是照美冥知道,少年一定是不甘的,他与她一样,希望有一天,看到一个美好的充满光明的雾隐村。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让我们的梦想成为现实,我会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雾隐村!”熊熊烈火正在焚噬着黑谷的身体,照美冥的眼被那满满的艳红占据,分不清哪些是火,哪些是黑谷不甘的血,她静静地看着,在心里告诉自己:“我照美冥发誓,这辈子,我绝对会成为水影,让雾隐所有血迹限界的孩子有个幸福温暖的家!” 她已经没有了退路,所谓的梦想,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不得不完成的事,如果不继续把它当作梦想去完成,她的整个人生就只是笑话一场,所以,哪怕最终血尽人亡,她都要抱着永不放弃的决心勇往直前。 “照美冥,如果伤心的话,就哭出来好了!”水门看着眼前一副想哭却不愿哭的少女,突然间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痛,不知是为她悲惨的人生,还是为这残酷的世界。再次相遇,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她所有的悲伤与脆弱都落入了他的眼里,少女绝美的容颜在那些绝望与黑暗中显露出一种凄凉绝艳的美,深深震撼人心。明明可以将她搂进怀里安慰,明明可以让她感到好受一点儿,但水门知道,她现在所需要的,绝对不是这些。 “我不哭,大叔。如果哭泣的话,那些不甘与痛苦也会随着眼泪从心里流出来,我不想这样,我要把今天所有的一切都牢牢记住,然后不停鞭策着我,让我一刻也不能停下脚步!”虽然双眼酸涩,忍耐得很辛苦,但照美冥却不容许自己落下泪来,她瞪大眼睛,看着黑谷的身体被火光掩盖,扑面而来的空气灼热,但她的内心却依旧一片冰凉。 等到大火熄灭,照美冥小心翼翼地装好黑谷的骨灰,突然感到一阵空虚,她疲倦地倚靠在山洞内冰凉的石壁上,双眼微微闭上,似乎在休息。 水门看了看先前烤好的鱼,最终还是默默放下,自己也靠在一边,昨晚照美冥的状况很不好,他抱着她一整夜,时时刻刻关注着她,根本不敢睡觉,直到早上照美冥的身体已经明显好转后,他才敢小心翼翼放开她,之后在确定她好转后,才出去捕来了鱼,所以,他算得上整夜未免。现在,他也的确有点儿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总会浮现出照美冥时而言笑晏晏时而悲伤欲绝的样子,这个在他看来,该被整个世界喜爱的女孩,却总是经历那些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与悲剧。 山洞很快沉寂了下来,连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情形何其相似,水门不由想到那个大雨的晚上,照美冥误以为他睡去,和他讲了许多心里话,而他,明明该制止的,却鬼使神差地听完了一切,这些让他更加了解她,却让他更加怜惜她,这样的怜惜超出太多,几乎让他在许多决定上失控,他会时不时的想起她,为她担忧。 隔了许久,水门终于有了睡意之时,照美冥突然说话了:“大叔,黑谷死了!不是死于敌人,而是死于我们雾隐村的同伴。” 她的话与其说在倾诉,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她只是需要一个空间来让自己发泄一下,这个空间里最好能有个人,即便他什么也听不到,但至少可以让她自欺欺人,已经有人了解她的痛苦。所以水门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听着,如她所愿,当作自己真的睡着了,现在所听到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后,其实什么也没有。 “血迹限界真的就那么可怕吗?可怕到,那些人可以不问那个人的心性、品格与出身,就那么毫不犹豫地否定他,然后取走他的性命?” “雾隐村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像木叶一样不好吗?木叶也有那么多血迹限界的忍者,但他们和普通人一起活得很好,整个村子因为他们的村子实力也更强,为什么雾隐就不能像木叶那样呢?” 说到这里,照美冥突然不说了,似乎在思考,隔了很久,她好像想通了,又继续说道:“到现在我竟然还在犹豫,其实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大叔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且,就算我不说,很快应该就有很多人都会知道,我,照美冥,其实也是一个拥有血迹限界的忍者。” “这个世界上,好像已经没有了能够容纳我的地方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原本以为只要努力总会实现的梦想,虽然远,却不像现在这样,好像遥不可及一般。如果梦想都被剥夺了,我还剩下什么呢?” “大叔……”照美冥站起身,缓缓朝水门走去,刚刚走到他身前,还没坐下,便迎上一双澄蓝色的眼,她微微一愣,隔了好一会儿,才似意外又似预料之中的说了句:“什么嘛,原来大叔没睡啊!” 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水门身旁坐了下来,又隔了一会儿,她突然微微侧头,刚好枕在了水门的肩上,她能感受到水门在他靠上的一瞬间,僵硬的身体,但她恍若未知,略带疲倦的说道:“大叔,让我靠一会儿好吗?不会太久!” 很快,水门的身体便放松了,他略微低下头,看着照美冥形状姣好的侧脸。 “如果真的没地方去的话,和我一起回……”木叶吧!水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内心深处比谁都知道,木叶不可能收容一个从水之国逃出来的忍者,但他竟然就那么不经思索地提出来了。 好在照美冥似乎比他还清楚,所以并没有当一回事,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大叔,不行哦。我的梦想,非在雾隐实现不行!黑谷死之前我不愿意放弃,黑谷死之后,我更不能放弃。” 而后,又低下了头,也不知是抱怨还是自嘲地说了句:“不知道为什么呢,明明和大叔不熟,但大叔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现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说到这里,她又一次抬起头,水门避之不及,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因为她的话而开始不安的心更加乱了,只听见她问道:“大叔,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当然不会是,只是照美冥是特别的,但为什么特别,水门也说不上来,只能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