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县丞叫刘冉,乃是前朝高祖刘邦的后裔。始建国元年,因当今陛下受禅登基,惹得众多高祖后人不满。这个刘冉虽然不曾亲自参与谋反,但因为受到牵连,被贬至这哀牢山下。
刘冉自小饱读诗书,在这里便成了难得的有识之人。新来的县宰杨抟大人到任后发现自己可用之才不多,因为天高皇帝远,便选择忽视了刘冉的污点,将他聘为县府吏员。后来发现此人才干确实出众,便拜为县丞,协助自己处理县务。
当殷山率敌攻占味县时,县宰杨抟将县宰大印及一家老小托付给刘冉,命他在敌人尚未围城时逃出了县城,找一安全地方妥善保管,以待朝廷大军光复此地,自己则率领一干县兵与句町叛军死战到底。当然最后的结局便是县宰杨抟以身殉国,味县陷于敌手。
虽然陈牧对县宰杨抟以死御敌的做法不太赞成,但对他宁死不屈的精神却大为感佩。由于整个益州郡全郡政务体系已经瘫痪,且战事尚未明朗,大司徒至今也未派出接任的官员。
陈牧便以八百里加急文告上书朝廷,一方面对昨日之战以捷报的形式告知陛下,另一方面请求对原味县县宰杨抟大加褒奖,并任命刘冉就任味县县宰,以举民政。
有了刘冉的从旁协助,刚经历一场惨战的味城开始恢复了几丝活力。刘冉也很会做人,他立刻组织了一批闾老里长,箪食壶浆,前来军营慰将劳军。
昨日里战罢,陈牧对民居秋毫不犯,细柳营众官兵也无任何行为,这让连日来饱受句町官兵欺侮的县民如同卸去了头顶的大山一样。出于感激和讨好,他们也谋划着去给新军戴一顶“鱼水情深”的高帽子。
当刘冉找见他们,就像瞌睡遇见了枕头,当下就一拍即合。在刘冉的带领下,这些乡族大佬们就直奔军营而来。
既然已经扮演了仁义之师的角色,陈牧就要把这套戏演完。他将这些满脸写满谄媚和不安的老者迎进了自己的大帐,命人给他们搬来了枰凳。
这些人哪里受到过这等待遇,虽说味县归顺中原朝廷已经一百多年,这里来过的最大的官儿也就是个郡守而已。如今一位名副其实的侯爷,陛下亲命的平南将军亲自和他们对谈,这是何等的荣耀。一时间把几个老头子激动的老泪纵横,张着已经不剩几颗牙的大嘴,如同婴孩一般“呜呜”的哭将起来。
这效果,比陈牧预想的还要好。李安等幕府上前和颜悦色的一阵劝慰,同时将新军的政策对这些人一阵宣讲。那就是我细柳营对敌人会像严冬那么残酷,任何欺侮和残害过我大新百姓的敌人一个都不会放过对我大新黔首黎民则如同春风般和煦,决不让他们再受二重苦、再遭二重罪。
如果说前面这些老头子们还有演戏的成分在里面,当听到这些年轻的幕府如此允诺,个个都是悲喜交加,放声大哭起来。
此次攻城,敌人因为轻敌,并未发动群众守城。但以后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气,所以他要借助民众之口,把新军仁义之师的大旗高高的挂出去,这样就可以尽可能的降低平民的伤亡。以达到城门失火,不伤及池鱼的目的。
一只手打,一只手拉,这才是彻底解决西南夷民族矛盾的办法。
由于战火绵延,味县去年就有不少田地开始荒芜,那些有地的大户皆逃亡安全地区,留下来的人生计都成了问题。
现在已经是暮春,再不播种,今年恐又是饥馑之年。
陈牧让薛子仲火速调来了种子,让刘冉安排农人耕种。天大地大都不如吃饭事大,要想长治久安,让百姓吃饱肚子才是王道。
原本陈牧还想在味县来个围点打援的战术,所以他才将这里的守军一个活口都没留,当然这也跟这些句町士兵作恶多端不可原谅有关。
但是为了将这第一个收复的县域做成样板工程,让其他县见样学样,陈牧决定留一曲兵力放在这里帮助守城,细柳营选择新的目标继续攻进。
陈牧不用翻地图就知道,这第二个目标自然是位于味县下方的昆泽县。
在细柳营拔营离开味县之前,陈牧将火化的将士骨灰托付给了刘冉,待他班师回朝时一并带回将重伤未愈者也让刘冉帮忙照顾,待痊愈后则由薛子仲设法送回常安。
众人皆为陈牧得细致所感动,就连王福这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人都从心里暗暗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