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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伺候早饭  尽管霍阆风又是胡闹到半夜,但他自幼习武,体格强健,仍旧准准地在寅初就醒了过来。转头一看,顾维驹仍旧是:皓腕玉臂凝霜雪,弱骨丰肌滑如脂;凤钗委地云鬓散,海棠春睡尤未醒。身子一紧,忍不住把她搂过来揉搓了一番。直到怀里的小人儿睁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皱着娇俏的小鼻子,也不知道嘟囔了几句什么,他才哈哈大笑着起身。一时便有丫鬟来伺候他更衣洗漱,珍珠也忙把顾维驹拖起来。    顾维驹战胜不了睡意,还使劲儿往下躺,珍珠有些急了:“我的好太太,您可快点儿起来吧。伺候过老爷早饭,您还要早些去南山院呢。今儿可是太夫人第一天带您管家理事,若是迟了可怎么了得!”    一说到这个顾维驹就清醒了些,振奋了精神,坐起来道:“打些冷水来给我擦把脸。”    珍珠哪儿敢用冷水给她擦脸,只把水温放低了些,又拿了马毛虎骨的刷牙子和用茯苓、丁香、茶叶、荷叶、薄荷和青盐等物调制而成的牙膏来让她刷牙。因霍阆风赶着出门早朝,洗漱完毕后,顾维驹只披了件外裳,就与他一同坐下来吃早饭。却仍睡意深沉,这一顿早饭即使端上了软糯糯的粳米粥、酸唧唧的腌笋丝、水灵灵等小黄瓜、香喷喷的肉馒头等物,顾维驹也吃得食不知味。    霍阆风看她双眼无神,茫然地朝嘴里填东西的样子,不住好笑:“原以为你在家里也忙,每天也是三更睡五更起,怎么嫁了人,反倒不习惯了?”    “这都是怪谁,”顾维驹恶狠狠瞪他一眼,“往日在家,睡觉便是好好睡觉,哪像现在……”终究是不好意思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霍阆风哈哈大笑,三下五除二就这小菜喝完了一大碗粥,揣了几个肉馒头,站起来就要出门,想想还是说:“若实在太困,不妨再眯一会儿,免得去了以后精神不振,让那些成了精的管事嬷嬷看了,也不像话。”    顾维驹心里谢他关心,便点点头,道:“老爷放心,我有分数。倒是您出门早,如今天还冷得很,外头再穿件披风才是。”一边说着一边让琥珀去拿衣服。    霍阆风接过披风胡乱穿了,扣子都没扣好,就匆匆忙忙出了门。顾维驹也没了胃口,只教把加了羊□□的燕窝端上来她喝。喝完就坐在镜台前,闭着眼睛任由琉璃给她通头发。因今天是重要日子,珍珠便和珊瑚一起将箱笼、柜子都开了,一件一件给顾维驹翻找合适的衣裳。    她娘家家贫,这些大衣裳都是霍家做好了送过去,又给她当成嫁妆带回来的,小半是霍家针线房的手艺,大半是金陵最好的绣坊“云想衣”的出品。霍家虽富,却已经跌出了大梁的顶级权贵圈,因此家里的绣娘的手工还比不上云想衣的绣娘。为了让顾维驹惊艳登场,等压得住阵脚,今天珍珠和珊瑚把最好的那几件都拿出来,在她身上比比划划、顾维驹眉眼饧涩,也不管他们怎么折腾,只由着他们去,自己抓紧这么一点点时间补眠。    等珍珠再叫她的时候,睁开眼睛一看,这通身华丽到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头上戴了银丝髻,上面插了满满的十四件金累丝镶玉嵌宝牡丹花头面一副:顶上是金镶玉蝶恋花挑心,正面是金镶白玉牡丹嵌青红宝花鸟纹分心,下面是金镶百宝花钿,后面是赤金牡丹云纹满冠,两边插了三对金顶牡丹簪和一对金镶玛瑙蜜蜂草虫簪,左右还有一对金累丝镶白玉镂空花鸟掩鬓,这一副十四件的珠翠重达十几两,顾维驹觉得自己脖子都抬不起来了。耳朵上还坠了金摺丝牡丹耳环,脖子上挂着赤金八宝璎珞,手腕上套了好几个镶宝嵌玉的镯子,连手指上都塞了几个赤金嵌翡翠、祖母绿的戒子。    身上穿的是牙白灵芝如意云纹暗花绸衫,钉着如意云头“福”字赤金纽扣;上穿真红牡丹锦鸡纹云肩通袖缂丝长褙子;下着墨绿缠枝牡丹暗花纹库缎马面裙,下摆盘金绣一道江崖海水禽鸟纹宽底襕,用的是纯金打出来的金丝。裙上拴着金素七事一挂,方形金累丝嵌珠香囊,里面放了玉兰、蔷薇、茉莉、薄荷等物。脚上穿了大红遍地金羊皮金滚口高底鞋,白绫袜上用银线绣着卷云纹。这通身打扮实是贵重极了!不仅贵,而且重!原主这娇弱的小身板被金玉压得直不起身,愣是要珍珠琥珀一左一右搀了,才能好好走路。    出了门,行在抄手游廊上,情知第一次见管事嬷嬷很重要,主仆三人心里不免都有些紧张。珍珠本想说些什么宽解顾维驹,可她从小就待在顾家,一直生活在乡下,跟着顾维驹出嫁才第一次进大宅门,并没多少见识。琥珀虽然是家生子,无奈家人在府中不算是得用的,她也是因为谨慎小心、沉默寡言的性格才得以一直在主子身边伺候,却从没接触过管家的事,因此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顾维驹看情况不好,这还没开始管事,不过是去亮个相,身边的人就已经开始怯场,坠了声势,以后想要再重振声威不容易。于是拿出以前去跟大领导开会汇报的气势来,努力挺直了带着十几两金子的沉重头颅,两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丫鬟,说道:“别怕,拿出西岭院的气势来。凡事有我呢,便是我不济事,还有老爷呢。我带着你们就因为你们俩是能干的,咱们可不能弱了声势。”    珍珠、琥珀一个是对顾维驹深信不疑的,一个是聪明灵秀的,当下就立刻都想到一起去了:珍珠觉得姑爷爱重姑娘,凡事必会为姑娘撑腰;琥珀却想着这些年来老爷和太夫人的纷争,知道除非太太像先头夫人那样扶不起来,否则不管怎么老爷都会一力扶持太太的。于是两人心下大定,气势立刻不同了。顾维驹心里苦笑,看来她这个太太还是有名无实,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不信任自己,非得把霍阆风抬出来才管用。也更加明白了,在这个女人身如飘萍、无法做主的年代,在熬到太夫人那个位置之前,必须努力抱好霍阆风这个大腿。现代从一个没背景的底层小员工一步步熬到中层管理的顾维驹,对如何与领导上司搞好关系、如何让领导注意自己、看重自己、进而信任自己等等,真是不要太有心得了。    不过就算要抱大腿,也不能跟太夫人交恶,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霍府中自然是支应门庭的霍阆风最大,可后院这一亩三分地却是女人的天下。作为后院女人中最高位的太夫人,那也是不能得罪的。上策是能解开他们之间的心结,大家共建和谐五好大家庭,但顾维驹没那么高估自己;中策是两边都不得罪,左右逢源,各自安好,便是晴天,但这还得看两大巨头乐不乐意;下策就是必须选一边站队,那没办法,作为妻子的她只能选自己老公了。大不了就是在后院缩起来不出头,熬上个几年,想办法单独开府,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一边想心思一边走,忽略了头上的十几两金子,走得就快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南山院。因来得早了,太夫人正在吃早饭,见她来了,就招呼她坐下一起吃。顾维驹记得古代的儿媳妇都是要伺候婆婆的,哪里就敢坐下来。想了想还是站到太夫人后面,春露的那个位置,一面笑道:“老爷起得早,我随他吃过了。不如让我来伺候您早饭吧。”    太夫人却没这个想法,她是继室,嫁进霍家的时候公婆已经去世了,她自己就一天也没在婆婆跟前立过规矩。因和继子霍阆风关系不好,自从独女——也就是霍家二小姐——爱姐儿嫁出去之后,便离群寡居,轻易不出院门。霍阆风娶的先孙夫人是个娇弱怯懦的,生了皓哥儿之后更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连家都管不了,更别提在她跟前立规矩、伺候她了。以前既没有这个规矩,以后也不用有。    于是太夫人摇摇头,说道:“坐下吧,用不着你立规矩伺候我。你只要伺候好你们老爷,管好院子,学好管家理事就够了。”    顾维驹一时拿不准太夫人是说真话还是假话,现代她八卦论坛、狗血电视剧、宫斗宅斗小说看得不少,自己虽然没结过婚,但家长里短婆媳纷争也算是有些心得,于是便不敢坐,执意道:“这也是我分所应当的。”    太夫人见她心意坚定,倒不好再说什么,便点了点头。顾维驹就代替春露伺候起太夫人早饭来。可她一个现代人,早饭不过随便吃点煎饼果子之类的而已,自己都没正经坐下来好好吃过几顿,更别提伺候别人吃了。这一顿早饭吃得太夫人和她自己都苦不堪言:不懂看眼色,不知道太夫人想吃什么,只能满桌子随便乱夹;筷子使得也不好,夹的菜经常中途就掉了;有几次还掉到了粥里,溅得一桌汤汤水水。最丢脸的是给太夫人盛粥时,因碗太烫端不住,差点泼在太夫人身上!尽管她努力转移了方向,春露夏霖见势不妙也冲过来救场,仍泼了一地,还洒了几滴在太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