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祖母对程齐策马与少年出游大发雷霆,曾明里暗里讽刺程齐不知廉耻。她程三作为唯一被程老太太教养的孙女,一直严格执行程老太太要求的谨言慎行,洁身自好。以前她没觉的有任何的不妥,听着旁人的恭维,还隐隐引以为傲。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非常反感! 人人都赞程三好福气,因为祖母劳心费力给她找了个好未婚夫。 以前程三小姐也认为自己很有福气。她看程齐的总带着淡淡的怜悯与不屑。 直到她第一次见到未婚夫,城主家的小儿子上官捷。 所有人都说上官捷才华横溢。有才没才暂且不说,反正也没有人见过他的才。她娇羞的躲在屏风后面,满心欢喜,直到看到上官捷,心口发凉。 明明不过十八少年,正是翩翩好儿郎,却生的黑胖无比,一双吊梢眼,眼泡硕大,脚步虚浮,一脸奸相。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毕竟上官城主相貌堂堂,上官夫人端庄秀丽,他们的亲生儿子如何会如此不堪? 看到上官捷的第一眼,程三小姐心就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拽住,怎么都喘不住气来。猛然觉的就是府里最低贱的马夫都比上官捷要英武许多。 她想起程齐提起她未婚夫掩口失笑说:一双眼睛跟只老鼠似的梭来梭去,可机灵了。 是的,程齐也在京城念过书。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这种情况。 程齐还说他们是天生一对,是绝配。 程三小姐自从见过上官捷后,就觉的自己已经低入尘埃,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 她已经十五岁了,再过一年就要嫁入城主府。 想到她就要陪那么一个人终老,她就想尖叫,想摔东西,想哭想大闹。 哪个姑娘不爱翩翩美少年?凭什么她就得跟只黑胖老鼠过日子? 祖母费尽心思给她立了一大块牌坊,现在她把凤赢要过来,这不是把她这点心思公布于众吗? 程三小姐心里发苦,她没有勇气打碎这块牌坊。 所以,她不自觉的恼恨起程老太太。 凭什么程齐与名门世家的公子哥吟诗作对的时候,她要把女戒,内训倒背如流?凭什么程齐和翩翩才子游山玩水的时候,她要抄写什么鬼经书? 连开国元勋凤牧之都不屑女四书,曾说:“这种玩意哪个缺德的带来的?” 程三小姐唉声叹气,茶饭不思,几日就瘦了一圈。 在程府几日,灵花颜做事麻利勤快。翠儿听她说自己和哥哥是乡下人,签了卖身契才进府,无人可倚靠。翠儿从开始慢慢的偷懒发展到现在手不沾事情。见灵花颜不作声,越发放肆,用各种方式证明自己是个奇葩。俩个人的活让灵花颜一个人干了,整日呼来喝去,指挥灵花颜给她打洗脸水,洗衣服,把灵花颜当成了服侍自己的小丫头。 想着也就几天就要离开,灵花颜全忍了。可凤赢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她也无法出院门去寻他。本已经焦躁不安,再听着翠儿无故骂骂咧咧,灵花颜心里已经聚了团火,随时可以燃烧起来。 这日清晨,一个三等丫鬟见花园新开了一朵月季,乐滋滋的摘下,捧着月季花直奔程三小姐房里邀功。 丫鬟小脸通红,带着雀跃的欢喜。已经冬至了,没想到月季还开了花,这些天小姐总是不开心的样子,程三小姐最爱的就是各种鲜花,见了这朵月季说不定会高兴起来的。 珠儿没有拦住三等丫鬟。 “啊”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来人!快来人啊!” 程三小姐发出惊恐的三联叫。 这个倒霉的丫鬟嘴里塞着破布,被架到院外。裤子褪到膝盖,白花花的屁股露在外面,被俩个婆子轮起棍子狠抽了三十下。 为什么要带到人来人往的外院行刑?因为三小姐胆小 。 灵花颜坐在围墙边,棍棒打在人身上那种特有的沉闷声让她心惊肉跳,耳边隐约响起三等丫鬟的呜咽声。她捂住耳朵,声响却无孔不入。 婆子们说,这丫头活该,什么身份干什么活,非屁颠屁颠的跑到小姐闺房讨好卖乖,屁股被过往的男人瞧见,身子好了也没有脸活了。珠儿和玉儿俩个大丫鬟被她害的被罚了半年月例呢。幸好小姐心善,才打了二十大板就喊停。 好个温婉可人的程三小姐! 灵花颜一整日没有回过神来。 今天又是在花园锄草。灵花颜正干的满头大汗,翠儿唤她:“珠儿姐姐让你去小姐那里。” 灵花颜松开锄头,走到程三小姐的宅院前。珠儿见了她,直朝她摆手。她冷汗猛的就冒出来了,撒腿往花园跑去。 灵花颜忍住怒气直视翠儿的双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翠儿装傻:“什么啊?” 灵花颜一字一顿的道:“小姐没有找我!” “哦,没有找就没有找。关我什么事情。” 灵花颜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翠儿还在酸不溜秋的让灵花颜多去程三小姐面前晃晃,说不定就被程三小姐看上,补了三等丫鬟那个缺。 翠儿笑道:“明日我就去找玉儿姐姐说说,你心气高的很,不乐意做粗使丫鬟。” 翠儿在三小姐的院子里就是谁都能使唤的角色,她要能和玉儿搭上话,灵花颜还高看她几分。 她灵花颜好端端的不过就想随大小姐出个城,翠儿倒想害她翻不了身啊。 翠儿已经骑在她头上,下一步就拉拉屎拉尿了。灵花颜把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锄,冷笑几声,斜视着看翠儿:“你那么勤快懂事,咋不自己去?莫非以前你以前试过,三小姐看不上你?” 灵花颜突如其来的强硬让翠儿有点发慌。为了维护她往日的威严,厉声道:“三小姐看不上我,莫非还能看上你不成?你不过一个低贱的粗使丫鬟,还敢翻天了不成?” 灵花颜冷笑:“说的好像你是什么高贵的小姐似的。都是粗使丫鬟,你和我做一样的活,在我面前装什么蒜呢?”她低估了人的劣根性,早知道就不应该对翠儿这种人唯唯诺诺:“别的家生子女儿至少是三等丫鬟,翠儿姐你这么精明能干怎么和我这靠卖身契进来一样做粗使丫头?” 翠儿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像头牛一般朝灵花颜冲去:“今天我非打死你个小贱蹄子不可! 灵花颜高举起了锄头,口中道:“你既然想害死我,我还怕你不成。你过来我就先打死你。” 翠儿冲到灵花颜面前抓住锄头想夺走,灵花颜丝毫没有服软,轮起锄头尖砸在翠儿的额头上,幸好翠儿双手握着锄头,只在翠儿蹦出了一道小口子。 灵花颜暗道:“好险!”万一真砸死了翠儿,或伤着了翠儿眼睛,那真难得脱身。 翠儿伸手摸去,摸到一手的血。她颤抖的道:“好你个小贱蹄子!今日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她扑上去厮打灵花颜,扯起嗓子喊:“杀人啦,花儿要杀人啦!” 灵花颜一边跑,一边笑吟吟的道:“你天天欺负我,旁人都看在眼里呢。不管谁来,我都一口咬定你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碰巧砸在锄头上。你瞧瞧,她们信我还是信你。” 翠儿大怒,向头牛一般朝灵花颜撞去。灵花颜灵巧的一扭身,躲了过去,口中道:“想我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哪里不比你这天生的奴婢要强。你日日欺我,现在还无故想害我性命。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灵花颜在花家村天天在山上爬上爬下,手脚轻便灵活,哪里是笨拙的翠儿追的上的。 翠儿追不上她 ,又记挂额头的伤痕,索性坐在地上哭喊起来:“我的脸被你给打伤了!我不活了!”程三小姐老早就嫌弃她容貌不美,现在多了条伤疤,三小姐还不马上把她给赶出去?她越哭越伤心。她这么一哭,倒有了点少女意味。 灵花颜站在离她十米远外道:“翠儿姐,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伤,只要上点药,保管没有一点印子。” 翠儿泪眼婆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翠儿姐,是你欺负我欺负的太狠了我才打你!其实我也不想!” 灵花颜慢慢走近翠儿,见她没有暴起伤人说:“你骗我去三小姐那里,害我差点被打板子。我也打伤了你,现在我们俩不相欠。以后你别老欺负我,惹急我了,我啥都做的出。唉,你别哭啦。要不,我把我这俩个月的月例银子给你?” 在翠儿犹豫间,灵花颜把她额头的血迹擦干净,带她到假山水池边一照。 见伤口处确实不大,都比不上脸颊上几大坨青春痘疙瘩来的显眼。翠儿终于松口道:“你俩个月的月例太少了,至少得把你半年的月例给我才行。” 灵花颜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里呆一个月呢。别说半年了,一年的月例都给她都行。她马上痛快的答应了。 灵花颜又恢复了乡下人的懵懂。 翠儿看着她,还是有点骇怕的。她想了想,压低声音对灵花颜道:“花儿,你误会姐了,其实姐不是欺负你。姐是真心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