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哀家是太后,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如此藐视哀家!”刚踏进慈宁宫边听见太后的骂声,以及瓷器砸地的声音。 看了一眼井然有序的宫女太监,苏念问辛夷,“原来的人呢?” 辛夷一脸不忍,“宁王殿下很生气。” 苏念看了她一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眼里的亮光。” “奴婢也很生气嘛!”辛夷嘻嘻笑了,慈宁宫上下一干宫女太监全被赵诩给关了起来,尤其是那几个对意哥儿动手的人,挑断了手筋脚筋扔进慎行司,她只不过顺手抓了几个人研究生理构造而已。 苏念不去追问他们怎么处置的,反正问了也不会说。 “贱妇!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庶女,竟敢如此对待哀家!”一见苏念,太后就扑了过来,半路被人拦下来,依旧不死心地挥着手想要去挠苏念。 苏念冷冷瞥了她一眼,神色淡定地在一旁坐下,支着胳膊肘叫了声,“太后。” 声音波澜不惊,不带一丝感情,就好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或者一个必死无疑的人,饶是踩着无数人上位的太后也忍不住浑身一惊。 “哀家是太后,皇上尚且不敢对哀家做什么,你一个低贱的...”太后的声音在苏念的目光中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空气里。 她突然反应过来,苏念和赵谦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帝后,赵谦不是朝堂上决胜出来的皇子,所以行事不会去顾及谁与谁的利益,他只会寻求最有效的解决方式,不管手段是什么。 而苏念恐怕也不是闺阁中长大的女子,平日里大大咧咧,像个不知礼数的孩子,除了闯祸似乎什么也不会,而且每次闯了祸都要赵谦来收拾,一收拾便连累一大批人...等等,太后突然瞪大了双眼,看着那漫不经心的人,一种不可置信的想法让她失去了语言。 “太后,这个位置并不是非你不可。” 苏念的话让太后浑身一震,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什么意思?” 苏念给了辛夷一个眼神,辛夷笑着走到太后面前,抬起袖子遮了一下脸,然后放下来,问,“太后,您看奴婢像不像您?” 原本二八芳华的娇嫩容颜瞬间苍老,就连声音也不再年轻,更恐怖的是,就连太后自己都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不!不!你敢!哀家...” 长剑出袖,在太后眼前泛着寒光,虽然只是剑尖一点,太后已然感受到了那股寒意,吓得再次失去了声音。 苏念眯了眯眼,眼中有了杀意,“我若要杀你,不需要任何借口。所以你最好安分点,别把我的耐心耗光!” 直到此刻太后才反应过来,她错得有多离谱。 她想要用意哥儿来牵制苏念,所以找了借口派人去御花园将那孩子接到慈宁宫,她以为孝字当头,又有人质在手,苏念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向她低头。可是苏念跟她不一样,她不会有那么多顾忌,因为不愿意,所以直接带人打进慈宁宫,对于她的义正言辞不屑一顾。 “哀家倒是小瞧你了!”明白了自己的境遇,太后反倒冷静下来,苦笑道,“放了清婉吧!她什么都没做,是哀家告诉她皇后国事操劳,要将意哥儿交给她照顾。” “皇后!”第一次用如此郑重而诚恳的声音叫苏念皇后,太后眼中有了乞求,“她才十八岁,你已经毁了她的一生,好歹让她活着!” 苏念神色不变,只是收了长剑,冷冷看了泣不成声的太后一眼,带着辛夷转身离开了慈宁宫。 “娘娘,您真的要放了宇文清婉吗?”辛夷心中哀嚎,千万不要!她跟赵诩还准备多找几个方式对付宇文清婉呢! “那老太婆惯会做戏,我疯了才信她!”苏念有些咬牙切齿。 太后突然闹这么一出,打乱了原计划的节奏不说,还惹出不少麻烦,本来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刚踏进翊坤宫的大门,赵诩便幸灾乐祸地飘了出来,劈头盖脸来了一句,“苏念,你死定了!” 苏念睨了他一眼,没心情跟他吵,伸手一掌推开那碍眼的笑脸,向殿内走去,她现在只想好好吃一顿,然后睡一觉,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刚收到琉白的信,他们也见到师傅说的那个人,连琉白都生气了,所以这次你死定了!”赵诩竟然也不以为意,紧跟在苏念身后,不断重复着,“苏念,你死定了!死定了!” “芙蕖,我饿了!”白昙不在,翊坤宫的掌事宫女暂时由芙蕖担任。 簪着芙蕖玉簪的女子将两碟点心摆在苏念手边,“娘娘先吃块点心,晚膳马上到。” 一块芙蓉糕还没有放进嘴里便被人劫走,除了赵诩没别人,苏念一记眼刀扔过去,赵诩嘴里还含着糕点,执着地道,“苏念,你死定了!” 这次还加了句,“我保证!” 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实在忍无可忍,撩了袖子,“先打了再说!” 赵诩也不客气,手中五骨折扇一开,挡下苏念劈过来的一掌,嘲笑道,“就这点能耐?” 苏念转身退了两步,“那也得看你接不接得住!” 言罢长剑出袖,挽了一个剑花。 赵诩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侧身退了一步,险险避过苏念刺来的一剑,鬓边的墨发却被削掉几根,缓缓飘落。 两人看着那飘落的墨发,同时停住了动作,虽然知道长风剑锋利,但是这样轻而易举削掉赵诩的头发还是吓了苏念一跳。 “我靠!六哥竟然把长风剑给了你!” 赵诩则忍不住骂道。长风剑是赵谦当年外出历练师傅所赠的佩剑,这么多年来从不离身。 磨了磨牙,心有不甘地收了手中的折扇,往炕上一坐,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真死在你的剑下我岂不是太亏!” 苏念想想也是,她的剑术实在不是很高明,真失手伤了赵诩,首先阁阁那一关就不好过。 芙蕖领着人端上晚膳,见两人相安无事地坐在桌边,有些惊讶,她以为还要打一会儿呢! “苏念啊苏念,你真的不考虑跟我解释一下六年前的事?”夹了一块香滑的鱼肉放进嘴里,赵诩不由得感叹,苏念的饭食真好。 苏念用两只筷子一左一右插着只狮子头,咬得满嘴肉汁,“我干嘛要跟你解释!” “你”字咬得尤其重。 赵诩戳着碗里的鱼肉,忍了忍,解释道,“说不定我会被你的苦衷感动,然后站在你这边呢?” “就你站我这边有什么用?”苏念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同样咬重了那个 “你”字。 论武功,赵诩连赵谦都打不过,更别说萧绎,论智谋,他不如原琉白,要论护短,更是比不上赵谦,所以,苏念果断地放弃了赵诩这个盟友,想着怎么先跟萧绎沟通好,至少到时候可以求他带着跑。 几乎是一眼就看出苏念心中所想,赵诩颇为不屑,“我绝对不会告诉你萧绎在信里说如果是真的,他一定用他的琉璃百花针扎死你,免得一天到晚提心吊胆!” 他没说的是,萧绎的第一反应是去杀了那人。 苏念手一抖,好不容易叉稳的丸子掉在了桌子上,看着香味诱人的肉汁流淌在桌子上,表情很是难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开始害怕了!”赵诩哼了哼,盘子里一堆丸子,以苏念的性子,最多可惜一下。 苏念瞪了他一眼,没了食欲,叫芙蕖进来伺候她净了手,卸了头饰,外袍一脱就爬到床上去,用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末日到来前,要养精蓄锐。 赵诩对她的逃避视而不见,细心地将鱼肉从骨头上一点一点剔下来,眼中目光沉寂,没有了对着苏念的那份光芒。 六年前,苏念十三岁,提前一年开始了她的独自游历,仅仅是一年,便失去了所有的消息。两年后,原琉白带着她以及刚出生的意哥儿出现,对于过去两年的事情,苏念闭口不谈,连原琉白都不知道。 芙蕖伺候完苏念,一出来就见赵诩剔鱼肉剔得特别仔细,连鱼尾细小的尾刺都没有放过,吓得背脊一寒,趁着他不注意脚底一转就溜走了。 赵诩越是生气,就越是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