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时分,父母从地里回到家,满身的汗也来不及换,母亲便一头扎进了厨房张罗中饭,父亲则是把里屋收拾好的行李袋子箱子全都拿了出来,仔细清点了随身带的行李物品。
家里四口人在家,愣是没有人开口说话,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临别午餐,总是特别的。爸妈给爷爷奶奶夹着菜,爷爷奶奶没有反应,自己吃着碗里的饭食。
吃了午饭,爸爸妈妈把碗筷收拾到洗手池子,照例奶奶会洗碗。
“爸,妈!那我们就走了,孩子就拖给你们俩照顾了。”母亲用平淡的语气说着离别的话。
“走吧,走吧,出门在外,顾好自己。”奶奶倚闾而望,挥着手,催促他们赶快走,“别赶不上火车了,你们带着这么多东西,山路也不好走的。”
“家里的事,不用担心。”爷爷的话简洁明了,爽快干脆,声音像条绷紧的弓弦。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我便冲出了教室,往家里赶,我做了一上午的心理斗争,害怕以后只能通过电话听见爸妈的声音。没顾得上塞在抽屉角落的自带盒饭,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东西,我自顾自地往回赶,我想送一送爸爸妈妈,虽然我从来不曾想过轮到我会去做这样的事。
赶到家门口,气喘吁吁,小心往院子里张望,不敢走进去,怕父母责怪不学无术,无缘无故不上课不吃饭跑回家来。张望了一盏茶的时间,看院子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在刨玉米,爸爸妈妈丝毫没有迹象,我心中担忧,犹豫着不敢出声。
爷爷从里屋走到院子里,拿着一个小布包走出来,朝奶奶说嘴,“这俩孩子,估计把身上的钱都留了下来,放在我们两人的房间枕头底下,还有这块碎布包着,就是没给我们说。”爷爷叹着气,拍着大腿,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你儿子就这脾气,你还不知道他!”奶奶没有爷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反而听着爷爷的叙述,一脸在情理之中的样子。“不过,他们两个去了一个第一次去的地方,身上没有多少钱该怎么办呐!”
“是啊,初来乍到的地方,处处都需要钱的。”爷爷一改以往的默不作声,此刻心情反而激动起来。
“瞧你这么说,你腿脚好的话,就给他们送回去,说不定这会子还追得上他们,才走了不久,估计也没走多远。更何况,他们带着那么多东西,脚程就更慢了。”没有人比奶奶更了解父亲的倔牛犟脾气,与其浪费口舌和父亲争辩什么,倒不如省省力气。爷爷是典型的关心则乱,顾着眼前,却没考虑到父亲。听着奶奶的话,瞬间蔫了气。
听到爷爷奶奶的谈话,才发现爸妈已经出发走路去了火车站,关键是没走多久。
我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没顾忌太多,就擅自沿着村子里唯一通向外面的小路跑去了。步履匆匆,我不知道会跑多久才会赶上父母的脚程,仍旧自顾自地跑着,现在想来,那时候确实好傻好傻。
冬天的山村,像熄了火的壁炉,没有一丝温暖的慰藉。青山失去了它青翠的颜色,山路两旁的密林,树叶也变得酥脆,冷风一吹,瞬间响起了一连串不停息的落叶声,在这冷漠孤寂的山路上显得格外荒凉。天空的太阳早已没有了踪影,剩下陪着我一起跑的,只有几多稀疏的云彩,还是灰色的。冬季出行的人本就少,一个孩子在路上狂奔本就令人担忧。跑了一会儿跑累了,就开始走路了。天上的云也在后面紧紧跟着我,不离不弃的样子给了我些许安慰和动力。
连走带跑花了半个多小时,身体疲累的我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双脚酸痛,口干舌燥。寒冷和饥饿像两只危险的野兽裹挟着我的身体,慢慢席卷我大脑的思想,自己感觉越来越无法抵抗这种第一次体验到的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