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日子就翻了一个月,陈夏已经做好接受审判的准备。 这一天,大清早的所有人都还没有完全清醒,正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转磨磨,突然进来几个人,敲办公室的门,边敲边喊着“到会议室集合”。 陈夏的小心脏扑通的震了一下,第六感告诉她审判来了。 一走进会议室,就看到主位上坐着个人,陈夏嘴里刚挤出一个“小”字,后面“瘪三”两个字生生的吞了回去,因为小瘪三转过脸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有些骇人。 人也差不多到齐了,小瘪三开始清嗓子,嗯嗯嗯的声音,好像喉咙堵了口浓痰一样。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魏忠,是恒远酒店集团的项目部经理。” 然后他顿了一下,也没有看下面的人,接着说:“大家应该知道森阳商务酒店已经把产权和经营权全部转给了恒远集团,这个地方下月开始就要全面清空,要重新规划了。这个月内,我们会从你们之中裁掉一部分人,剩下的人要打散分派到各个分子公司。走的那一部分人呢,按照劳动法我们给你们报失业保险,公司还会发一笔遣散费。” 他抬头看了一眼在坐的人,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财务部会彻底解散,恒远集团的财务都是由总部高层决定的,所以森阳原来的人不会留。月底会进行测评,这一个月大家就好好表现。” 魏忠说完跟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那个人走过去,顺着座位每个人发了一张表格,陈夏拿到表格只看了一眼,心彻底凉了。 表格是普通的情况调查表,只是要填个基本信息,可是上面□□裸的写着“学历”两个大字特别刺眼,陈夏心想,这不是故意寒碜人吗,她知道恒远对员工的学历要求高,但是没想到这企业合并了还要审一遍学历,她转头看旁边的杜姗姗,杜姗姗一脸毫不在乎的表情,她很惊讶,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急,杜姗姗的学历可比她还要低一个级别,而且她又是最想进入恒远的人。 陈夏做好了临死前的准备,反正脖子洗干净了,砍吧!然后把表随意填了一下,交上去了。 这一个月其实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该做啥做啥,只是每天总有那么几个人在酒店里转悠,手里还拿着表格和笔,边走边写,那些是给他们打分的人。 那些人还有个工作就是没事到后面那栋钉子户去看一下,提醒那些人赶紧搬走,就像天眼一样天天的盯着这两栋楼不放。 一个月过半了,杜姗姗显得有点过于淡定,陈夏忍不住问了杜姗姗。 “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你不是急着进恒远吗?” “急啊,但是机会还没到嘛。” “什么机会?” “嘿嘿,先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装什么神秘?” “嘿嘿。” 陈夏越来越不理解杜姗姗的这种淡定。 就在第二天,陈夏彻底明白了杜姗姗那份淡定,陈夏惊得下巴都收不回来了。 张元则来了,是迫于董事长的压力,他来监督后面那栋楼的住户搬迁进度。 魏忠也跟着来了,他们到了森阳酒店并没有急着去后面的六层楼,而是直接进了酒店总经理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以前好歹有台电脑和一台打印机,现在全部搬空了,只剩下一张大班椅和大班台。 张元则坐在大班椅上,今天穿了一件灰色衬衫黑色裤子,天气闷热,总经理办公室也没有空调,魏忠跑前跑后的为他倒水开窗找扇子。 杜姗姗早就在门边观察了很久,她去外面的小商店买了一瓶冰镇过的矿泉水,拿着矿泉水在门口就等这一刻。瞧着金属门框里反射出来的自己的样子,理了理衣服,胸口的扣子又解开一颗,露出傲人的事业线。 看见魏忠拿扇子过去,她敲了敲门。 “张总,这是冰镇矿泉水。”放下水的一瞬间,把胸往张元则的面前凑了一下。 张元则没有说话,魏忠看了一眼杜姗姗的胸,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杜姗姗放下水后,站了几秒,看张元则没有反应,就开始没话找话说。 “张总,这里没有空调,要不你去我们办公室,好歹有个电风扇。” 张元则确实被房间不流通的空气闷着了,然后瞥了杜姗姗一眼,嘴角上扬笑了一个弧度,表情带点玩味。 “行。” 杜姗姗被这个笑和眼神电得找不着了北,等她反应过来,张元则已经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杜姗姗立刻跟上去引路。 进了他们客房部办公室的门,一股温热的风吹到张元则脸上,但总比刚才没有风的强。 他进去直接坐在了办公椅上,办公椅是黄妍的,黄妍这个时候刚好去巡查楼层了,杜姗姗把那瓶冰镇矿泉水递给张元则,张元则拿着水看着杜姗姗,眼神透出一丝邪气,似笑非笑。 陈夏这时候刚好进办公室,准备吹一下风扇,哪知道刚好看到这一幕,她隐约知道了什么,然后退出了门外。 可是张元则已经看到她了,示意魏忠把她叫进来。 魏忠两大步跨出门口,一声“喂”,把陈夏吓得一哆嗦,她颤颤巍巍的转过头,魏忠说:“小张总叫你。” 陈夏内心抗拒,可还是要硬着头皮进办公室,至于为什么叫她,她完全不想去关心。 她站在办公桌一边,张元则上下扫视了她一遍,就像扫二维码一样,两只眼睛就是手机镜头,不带一点颜色和情绪,就是扫了一遍,读取唯一的信息:普通女人。 把陈夏看得心里毛毛的,张元则开口道:“你给我买盒冰淇淋来。” 陈夏张嘴只说了一个“好”,然后把手掌伸向张元则,张元则一脸茫然:“什么?” 陈夏眼睛鼓了出来,心想一个堂堂董事长的儿子不会连冰淇淋都要吃员工的吧? 魏忠这时候懂了,从兜里掏出两张红色的整钞放在陈夏手里,陈夏捏住钱转身走了。 张元则颇为震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伸手找他要钱,他确实没有反应过来,他只会在女人身上大把花钱,从没有掏过零钱。 杜姗姗在旁边看得着急,可也不敢开口。 等了十分钟,张元则热得失去了耐心,瞥了一眼杜姗姗说:“你去看一下,她是要现挤牛奶现打冰吗?” 杜姗姗接到命令,扑哧扑哧的跑出门,到酒店大门口遇到陈夏,一把抢过陈夏手里的冰淇淋,说:“给我,机会来了。” 陈夏手上一空,这小蹄子!那就给她吧。然后做自己的事去了。 第三章晚上跟我去兜风 杜姗姗拿着冰淇淋扭着屁股进了办公室,张元则和魏忠同时感觉一阵妖风扑面而来,魏忠眼睛再瞪一会儿真要爆了。 杜姗姗笑得风骚,一身的软骨头,就快要化成一滩水了,然而张元则只直视着杜姗姗手里的冰淇淋。 冰淇淋张元则没有吃两口,就啪的一下掉在了裤子上,杜姗姗急忙上去给他擦干净,张元则站起来说:“我要洗一下裤子。” “有员工洗手间,但是这大腿根的位置要脱下来洗比较方便,这样吧,你到客房里,脱下来我让员工帮你洗,然后烘干,两个小时就可以穿了。”杜姗姗心里打着小九九。 “可以,麻利的。” “好好好,跟我这边走。” 杜姗姗把张元则带到她管理的六楼,选了一间大床房。 等着张元则脱下裤子,她拿着裤子出去:“张总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前厅给你开空调电源。” 她迅速的跑到九楼找陈夏,裤子丢给陈夏:“你洗,我们能不能进恒远就看你了!” 陈夏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什么东西?” “张总的裤子,洗干净烘干,你洗慢一点,越慢越好。”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别管。” 杜姗姗三步并作一步的跑回到六楼,在房间门口停了十秒,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呼吸的频率,然后叩响三声门,等了五秒都没有听见里面有动静,又叩响了三声,带着粘腻的声音喊:“张总?” 突然门开了,张元则下半身裹着浴巾,头发湿润自然的耷着,眼睛里有一层雾气,斜睨着杜姗姗问:“什么事?” 杜姗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噎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张元则转身进屋,杜姗姗也跟着进去,没话找话的说着:“我开了空调,来看一下空调运行得怎么样了……” 张元则躺在床上盯着杜姗姗手里拿着空调遥控器不停的倒腾,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就是故意这么吊着。每天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多如牛毛,只要漂亮的他都来者不拒,但是绝对不会放下身段主动去搭讪女人,遇见特别想得到手的,也会用办法让女人主动。上海滩少爷圈的人都是这么个德性,从出生就自带的优越感。 杜姗姗弄了空调遥控器足足一分多钟,心里开始急了,也许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不抓住就没有了。这时她灵光一闪,转过身把遥控器放下,同时“崴”了一下脚,一个跟头朝张元则的身上摔去,正好摔到张元则的胸口上。 张元则的胸口明显的起伏了一下,眼神却是很冷淡,杜姗姗就势不起来了,一个劲的哼哼“哎哟,崴脚了”,张元则手中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一口烟喷到杜姗姗脸上,杜姗姗透过烟雾和张元则眼神对视,把眼眸中的风骚全都透尽了。 张元则半眯着眼睛淡淡的开口:“自己解扣子。” 陈夏如杜姗姗所愿,裤子洗了三个多小时,烘干后送到六楼,却找不到杜姗姗,然后又回办公室看了一眼,只有魏忠一个人在办公室。她问魏忠张总呢,魏忠说不知道。 陈夏拿手机拨杜姗姗电话,杜姗姗接了电话,声音酥到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我在六楼呢,你把裤子拿到611。” 陈夏奇了怪了,在六楼找了一圈,611显示有客人,莫非她刚才在打扫611? 敲开611的门,杜姗姗裹着浴巾打开门的一瞬间,陈夏朝房间里面瞟了一眼,目光落在背靠床头抽烟的张元则身上,一刹那间惊呆了,对,就是惊呆了,后面那个呆字是重点,下巴已经掉到地上收不回来了。 杜姗姗对着她眨了一下眼,陈夏才回过神,把裤子交给她,然后一脸尴尬的走了。 陈夏的惊呆一部分是因为杜姗姗和张元则的这一事件,她觉得这两人的进展速度堪比坐火箭,还有就是她突然发现她并不了解杜姗姗。 平时看似大大咧咧情商极低的杜姗姗,动这种心思时脑筋很活泛,而且是很有计划的在进行,计划前的那种淡定让她感到陌生,她反复的在心里强调自己的感受“我真的不了解她,真的不了解”。她起初只是以为杜姗姗会搞一些小动作,平时能达到的水平也就是卖卖傻、展现身材的优势,敢情这是故意给人误解,让别人真以为她是个大傻妞,其实心里面门清,有装憨吃饱的嫌疑。 想着这一点,陈夏不禁胆寒,能把自己卖到这个地步的女人,是疯了还是有强烈的目的性?难道真的是真爱?她根本不相信杜姗姗对张元则是真爱,一开始就知道是冲着钱去的,现在为了钱三个小时就把金主弄上床,这本事真可怕。 而陈夏根本不知道,张元则并不是那种被女人牵着走的冤大头,杜姗姗只是他众多一夜情之一,仅仅是泄欲的工具,也许隔天就忘记这个人长什么样了,今天张元则把杜姗姗睡了都没有问过杜姗姗叫什么名字。 下午张元则到后面的六层楼去晃荡了一圈,没十五分钟就走了,果真是被迫来巡查的,完全就是走个形式。 他坐上魏忠的那辆奔驰车,手插裤兜里,摸到了一张纸,拿出来一瞧,挺丑的字写着杜姗姗的大名还有电话号码。他勾着嘴角笑了一下,把纸条从车窗扔了出去。 陈夏也没有跟杜姗姗提过早上的事,杜姗姗倒是主动跟她说了。 “早上那事你也看到了,我要是不用那一招,我们两个都得走人,你看黄姐、李姐哪个的学历和资历不比我们高?我们两个就是鱼龙混杂混进来的。” “得得得,您用了这招儿咱俩也不一定能行。”陈夏用以前学的北京口音说,带着讽刺意味。 “我保证行!只要他再来一次,我就能让他保证让我们两个进恒远。” “希望吧。”其实陈夏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了,内心期待着能有个侥幸,哪怕垂死挣扎一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