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闫原本想带着罗霓予一起离开,但因为实在是没办法顾着了,她自己选择了留下,不拖累他。
看着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罗霓予笑了,但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此时她感觉自己是很轻松的,就好像是终于能放下什么了。
罗霓予最开始见到沈闫的那年,她父亲还在世,她也还是那个没有什么经营手腕,但也已经有了一个要成为像父亲那样的商人。但就连她的父亲,都只是哑然一笑,只有当时在路边遇到的一位大哥哥,在听了她的一番豪言壮志之后,唯一鼓励她的人。
可因为一次意外,她父亲在去进货的路上被流寇杀了,东西也没了,母亲也因为这件事疯了,所有担子一下都落在了她身上。
正当她迷茫之际,这位好心的大哥哥又来鼓励她,并且伸以援手,助她成功接任了父亲遗留的产业,并且一点点做大做强。
后来,她才知道帮助她的好心大哥哥,是燕王沈闫,也知道了关于他的许多事。但在看到他浑身是伤的出现在她开的酒楼后门时,她还是毫不犹豫为他们开了门,替他们掩藏了行踪。
一些往事在脑海中闪过,罗霓予回身看着已经接替白郅跟上来的一些人没有丝毫退却,便是一介如蒲苇般的女子,也想磐石一样稳固不动。
只是,虽然罗霓予牺牲了自己,她想要守护的人也没能幸免于难。
最后寻到沈闫的踪迹后,其他人都没上前,身为帝王之尊的沈谡亲自前去,想要与他这位兄长好生一叙。
一切的一切,在沈谡进了沈闫最后待的那件小屋子之后,便终止了。什么覆灭家国的计划,都彻底沦为烟尘,再也翻不起风浪。
他曾经作下的许多谋划,再多的野心,再多不甘心,再多的愤怒,再多的无助,最后都只得是随风而去。
沈闫最后,是在寺院里病逝的,最后的那段时间,不过比沈谡大了两岁的他就好似老了十几岁一样,没有了一点生气。
跟着沈闫的两名女子,都死了。
修养了半年后,被养得更胖了几圈的沈柚默不满地发泄了一遭,最后便趁着白郅不在府中之时,又去翻找了一边当初翻出燕王令牌的那个暗柜。
这一回,沈柚默没能翻找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却发现了一个被封存的很好的小木盒。
小木盒上面原本应当是有一个锁的,可是那个锁不知为何自己开了,打开后,里边放着一块通体都是白色的石头。
从模样上看,这块石头状似白玉,但却不是玉,对着光照看着,这块石头不似玉那般透亮,它是实的,不透亮也不透光,手感而言也是石头的手感。
除了颜色和材质奇怪了点,在沈柚默看来,左右也不过是一块普通石头,不仅没装饰价值,也没收藏价值,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藏得这么好。
沈柚默用手顺着石头的纹路擦拭着,忽然间,她的手指一不小心划过了一处比较锋利的地方,瞬间就把手划拨了一小块。
可神奇的是,在血染上石头的那一刹那,石头竟然把那抹血吸收了,吓得沈柚默直接一个没拿稳,石头眼看着就要跌落地上。
更让人惊奇的是,这块石头就像是没有重力一样,慢慢飘浮在半空中,同时还散发着光芒。
沈柚默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便在石头的光芒消失后的那一瞬间,把石头重新塞回到盒子内,重新放了回去,便匆匆跑走了。
在无人看到之时,一个隐约的魂影漂浮在半空,正看着沈柚默离开的方向,慢慢摇了摇头。
“命运呐,终究是改变不了的。”幽幽的叹气声后,这抹虚浮的魂影便散了,一点点飘回了石头内。
繁花亭内,沈柚默抵靠着白郅,眼睛看着前面的繁花朵朵,然后像是不经意间的呢喃道:“那燕王的令牌究竟是怎么来的呢?而且都谋划了这么多,甚至还联合了别国一起攻打,最后怎么就放弃了呢?”
白郅低头看了一眼,抱着沈柚默的手又紧了紧,好像生怕怀中之人一下子就逃开了,他再也拉不回来。
“你干嘛抱这么紧?”沈柚默感觉到了明显的收力,然后抬头看着白郅的下巴,看着下面一些黑点点,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难不成,你又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那倒没有……夫人,我怎么敢呐。”白郅用另一只手把沈柚默不安分的手抓了下来,同时用很诚恳的话说道,“或许那个令牌,只是燕王手下之人刻意藏着的,为的就是想要按死我的罪名……”
“可是那个令牌在连我都险些没发现的暗柜内,还被埋得很严实。”沈柚默当即就反驳道,随之还抽开了自己的手,有些赌气地接着说,“还有,这安平侯府怎么也是有人守着的,若是有人闯进来藏东西,也不可能没人发现……你是不是又再骗我?”
白郅当即就服软道:“夫人,我真的没有……如果不是这个可能,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了。”
沈柚默心中还是很狐疑,还想问问那块莫名其妙的石头的事,但也只是张了张口,什么也没问。
不过,沈柚默还是有很多的不解,譬如白郅为什么会在最后出现在杏花楼附近,又是怎么摆脱的罪名。
可是,这些疑惑注定是没人与她说的,每次一问所有人都是三缄其口。
一声轻叹后,沈柚默又想起了当日,为自己挡下了邹关鸢的几刀,最后在她身前倒下的盼安。她被葬在了一处好风水的地方,清净而美丽。
因为盼安的离开,天性爱玩的雪霜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下就成熟了许多,也开始如同盼安那般,管着管那,也不让她做许多事,这让她很头疼。
只是没多久,沈柚默以为一切都平静后,好不不容易和那日出兵攻打他们的邻国签了休战协议,可对方竟然说为了两国邦交和睦,特想来迎娶公主做皇妃。
这是许多人都没想到的,白郅也未曾想着。
听到这消息后,一向无争无求的良妃白朦难得的去闹了。
“官家,这可是您唯一的亲女儿啊,您真的忍心吗?”正和殿外,一众大臣并排站着,与高位之上的官家沈谡一齐听着良妃的质问,个个都不敢吭声。
良久,沈谡才吩咐道,“来人,将良妃送回自己宫中……女子不得干预朝政。”
白朦一下便瘫跪在地上,就像是预料到了一样,悲戚又自嘲地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哭着,模样癫狂又撕心裂肺。
“世人都说帝王无情,今日臣妾也算是见着了……”
沈柚默听闻了消息,当即就赶往宫中,可还没见到沈敏翡,却先见到了因被牵连而自觉罪孽深重自求辞离的孙启,还有一同跟着离开的妹妹孙清秋。
沈敏翡和孙启的这点事,沈柚默也多少知道一些,可她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结局做结束。
沈柚默还是上前将二人拦了下来,满心复杂地说道:“孙太医……”
“草民已是一介普通的大夫,当不得郡主这一称呼。”孙启没什么情绪,只是略带惶恐地躬身说,“若郡主没什么事,草民就先带舍妹离开了。”
自孙启走远后,沈柚默都没能开口问出“为什么不留下争取一番”这句话。
当事人都没有明确说出来的事,她一个局外人确实不好说些什么。
“好……我愿意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过去。”
沈柚默前脚还没抬进去,就听到沈敏翡很是大义地说道,当下也差点一盒踉跄。
“敏翡,你真的决定好了?别因一时冲动做下选择啊。”沈柚默来到沈敏翡面前,略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
沈敏翡摇了摇头,“我没有冲动,毕竟这是两国大事,而阿爹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为显诚意,就只有我能嫁过去。”
“可你嫁过去就是一个妾室啊,虽然说的好听是皇妃,可毕竟不是皇后……官家也一定不会真舍得自己亲女儿嫁过去的,一定会有别选择。”
“可我没别的选择了。”沈敏翡说道,同时抬头看着宫门的方向,“他要南下,那我便北上,再无机会相见,也不会再听到任何有关于对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