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治兴冲冲出了门,只可惜他这么一停顿,才一会儿功夫竟是见不到贺不渝的人影。
“好小子,溜得真快。”齐治挠了挠后脑勺,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想起早晨撞见的那一幕,贺不渝守在韩悯的屋子前,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是生平难见。
还有被他开玩笑闹了个大红脸,若说其中没有猫腻,断然是不可能的。此刻想来,当时贺不渝的神情反应,未免太过真实了些。
倘若为了捉弄报复他,临时起意同韩悯联合演一场戏,那贺不渝的演技,只怕连西京第一戏班子都比不得了。他要有这天分,还辛辛苦苦卖什么命打什么仗,干脆去唱戏得了,天下人没得不给他捧场的。
齐治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只怕是贺不渝当真是情窦初开,在边关受了哪个女子的蛊惑,又因三天平了南疆叛乱,少年得意未免就放浪形骸,于是乎金屋藏娇……
“定然是这样,金屋藏娇!”齐治一拍手,愈发觉得没错,快步往贺不渝的住处走去。
自个儿从诏南府过来,也是临时接到的命令,贺不渝自然不知情,他定然没想到他的好事会被自个儿撞见,于是只能情急之下让韩悯想办法。
老韩这人规矩得很,当年帮贺不渝逃课的事都干过,别说藏一个美人了,就是让他窝藏一个杀人犯,他也绝对会听命行事。
当时的情形,贺不渝非要跟自个儿纠缠半天,怕是给韩悯争取时间。至于什么时间,不就是将美人换出来的时间,等金蝉脱壳、李代桃僵之后,他再大大方方从屋里出来,就是为了打消自己的疑惑。
“好哇,这个贺小渝,跟我这耍小聪明,哼。”齐治不满地冷哼一声,不一会儿就到了贺不渝的住处,径直推了院门入内。
小破院子静悄悄的,除了骄阳当头,便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远处,遥遥听见士兵们彼此哄闹一团的声音,齐治在院中走了两步,忽然有些怯怯地站住了脚,他担心撞见了某些不该看的画面。
可等了一会儿,贺不渝的屋子一直无声无息,像是没有人在一样。
他遂放了胆子,走到门前,故意轻咳一声。
门是微掩着的,齐治稍微用力,就吱呀往后缓缓打开。
屋内的情形,慢慢呈现在齐治的面前。
他站在门槛前,没能抬腿往里走,只因为房间早已同早晨见到时完全不一样,干净得一尘不染,让人不忍下脚破坏。
甚至连窗台前,还摆了一盆新摘下带着水渍的不知名花束,正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这间屋子并不大,齐治就站在门口,便能将其中陈设一览而尽。
果然,贺不渝不在自个儿的住处。
说不清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心情,齐治转身离去,不忍叹了口气,收拾得这般干净,还能有谁?
还不是那小子体贴入微的太子卫首领韩大人?
齐治直接去了韩悯的住处,反正那小子不在自个儿院子,就定然在韩悯那里了。
联想到今晨时在韩悯处“捉奸在床”,他一时又想贺不渝这小子实在没有担当,金屋藏娇倒藏到了老韩那儿去,这要老韩如何自处?
干脆给美人腾窝呗。
堂堂太子卫首领,三品侍卫职,给一乡野丫头让房间,还不能教人发现,换谁都觉得委屈吧,这小子竟做得出来?
改明儿回了西京,定要让陛下好生教训这小子一顿!
齐治想到这里,不免心中带了几分怒气,直到进了韩悯的院子也没能收敛住脸色。
院子的一处排水沟渠旁,黑衣男人蹲在石板上,拿了皂角正在搓衣服。
他面色正经,眼神专注而诚恳,好似在对待什么武功秘籍。
“老韩,你用饭了没?”齐治走近了,状似无意地问候道。
韩悯回头,看清了来人,“回世子,臣还没有用饭。”
齐治脸色瞬变,咬牙道:“我就知道,他是在找借口。”
“什么?”韩悯没大明白。
齐治摆手,“没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对了,你家殿下呢?”
“殿下刚走。”韩悯回答。
“刚走啊……”齐治拖长了音,慢慢地往韩悯的屋子走去,韩免见了也没说什么,专注地开始搓衣服。
早晨来时被百般阻止,这会儿贺不渝不在,齐治自然能随便瞧个清楚。
他倒要看看,贺不渝在韩悯的屋子里,到底藏了个什么美人娇娇。
屋门敞了一半,齐治看到桌子上正放着一个海碗,正是他刚给贺不渝准备的。热气都快没了,还一筷子都没动。
齐治心下疑惑,转头看了眼韩悯,见他太过认真搓洗,忍不住问:“怎么不送到后勤去?随军不是配置了专门的浆洗人么?”
韩悯道:“这是殿下的衣物。”
齐治一口气憋胸口,“那也不至于……你韩大人亲自动手吧?”
韩悯被说得不大好意思,“殿下的衣食住行,向来是我安排的。”
更何况,这些衣服上的痕迹,要是让别人瞧见了,只怕会惹不少麻烦,便是这会儿齐治在旁边站着,他都忍不住觉得老脸发烫。
“那来日他娶妻生子了呢?”齐治恨铁不成钢,“这都是人家媳妇儿要操持的,你还给贺不渝当媳妇儿不成?”
韩悯停顿了下,想到贺不渝早晨说过的话,眸色微微黯淡下来。
“等殿下成了亲,自然是听太子妃的,臣怎么会越俎代庖?”
“呵,你还挺有打算。”齐治被噎得无话可说,转念一想,忽然觉得不大对劲,这样的话题老韩是向来不会提的,他脑子没那么弯弯绕绕。
显然,是贺不渝同他说了什么,或者他见到了什么,这才有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