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如唤猫狗,齐宥紧抿唇角,身形未动。
这些锦衣卫皆是雍炽亲军,向来玩闹惯的,看见齐宥的模样登时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看他这模样,不是吓得走不动道儿了吧?”
“瞧瞧那睫毛比女娃的还要长几分,脸蛋也是盈一汪水儿般嫩,啧啧,别再直接尿裤子了?”
雍炽视线紧盯齐宥,笑容缓缓僵在脸上。侧头对那些人冷道:“你们闭嘴!”
齐宥握紧手掌,偏头咬咬唇,深吸口气调整好表情,快速走至雍炽身边。
他怎么会对雍炽有期待呢?怎么会在雍炽吩咐厨子进国子监后在一瞬间觉得他在照顾自己呢?
写那份谢恩书时,齐宥心底除了保命的紧迫,还有几分戏谑。也不知为何,甚至不知从何时起,他心底总觉得雍炽不会像原书里那般真的为难齐家,也不会真的想要他的命。
明明才和雍炽接触过两三次,怎么会有这样的自信?
方才那一箭堪堪从耳际滑过,雍炽明明只是把自己当个如兔子一般的玩物,兴致所至,手持之箭可以毫无顾虑向他射来。
这种暴君,最好原地去世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一来就给朕脸色看!你胆子愈发大了!”雍炽一掌把檀木角弓拍到桌案上,冷冷注视齐宥:谁给你委屈了,说来给朕听听?”
锦衣卫们察觉到皇帝的不悦,射圃的气氛登时凝固。
“没……没人给臣委屈。”齐宥被吓得身子轻颤,含怨含屈的垂眸:“只不过是差点被人一箭射中罢了。”
雍炽脸色阴沉,围着弓架踱步,他方才也不知道怎么了,本被烈阳灼烤的心思焦灼,忽然看到齐宥的身影遥遥出现在视野里,顿觉暑气渐消神清气爽,恰巧手中持弓,本想用箭给他打个招呼吓吓他,却看到齐宥满脸惊慌,委屈又不可思议的望向自己,眼下竟然还觉得自己想杀他!
雍炽冷着面孔,径直拿起羽箭搭在弓上。
三支箭嗖一声倏然离弦,齐齐正中靶心,弓尾反射阳光,灼灼逼人。
雍炽手持弯弓,不可一世的赌气冷哼道:“朕若想射你,还会失手么?”
齐宥心里莫名一轻,他被那三只正中靶心的箭吸引目光,即便再看暴君不顺眼,也不得不在心底暗暗赞叹。
射完这三支箭,雍炽不再解释,也不再理会齐宥,只和身侧的锦衣卫们探讨箭法。
齐宥在一旁津津有味的旁观,渐渐忘记方才的惊吓,只觉人人箭法出众,搭弓射箭极为恣意。
雍炽本以为齐宥看到自己逃课玩闹,即便没有苦口婆心进谏,也会连声叹息,谁知他站在一旁,满脸跃跃欲试的神情,双眸竟有倾慕之意。
“今日本是经筵日。”雍炽眯眼射出一箭,状若无意道:“朕是偷跑出来的。”
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有些骄傲?
齐宥不知所措:“难不成……我还要夸夸陛下?”
雍炽又道:“今日经筵的主讲人是你父亲,朕是逃了你父亲的课。”
语气依然谜之挑衅。
“正常。”齐宥饶有兴致望着一旁搭弓射箭的锦衣卫:“我父亲讲话我也不爱听,哪儿有射箭好玩。”
别说是逃课,暴君逃命他都不想管。
雍炽:“……”
他逃掉经筵在这儿偷懒射箭,任是哪个大臣都要吃惊的劝谏一番吧?
齐家的小公子怎么对挑衅无动于衷?简直是身为臣子的失德!
雍炽看齐宥对箭有兴趣,忽然挑眉道:“你想试试?”
齐宥眼睛一亮,目光还停留在那锦衣卫身上:“想,看你们射箭真是潇洒肆意。”
“江斌,你累了,去一旁歇歇吧。”雍炽冷冷出言把人打发走,侧身对齐宥道:“过来,朕教你。”
齐宥忙乐颠颠过去,却发现雍炽根本没有给他准备弓箭,只顾自己拉弓搭箭,把他晾在一旁。
齐宥气鼓鼓的站在雍炽身侧,全场的锦衣卫都下场休息了,他手里又没弓箭,只能站在暴君身畔,眼睁睁看暴君耍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