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日出和日落时多美好,白天的太阳是不留情面的毒辣。
大地被炙烤着升温,热气几乎铺面席卷,汗水有时不小心进眼睛的时候会带来疼痛。
徐靳睿皱眉,冷眼看着咬牙使劲撑住的程夕瑗,心下莫名烦闷。
他记得跟程夕瑗还不熟的时候,有一回跟蒋祁他们打球,女孩子就身穿圆领白衬衫,外头套着蓝白校服,戴着耳机抱着一打书从他们旁边经过,活脱脱一优等生乖乖女。
当看见他们望过来的时候,立马故作羞涩低下头去,模样倒是顺从。
陈孝文站在三分线外投了个篮,球打在框上飞得老远,他懒得去捡,就勾着徐靳睿的脖子坐下,灌了瓶水,然后开口。
“喂,徐靳睿,我怎么觉得你家来的这姑娘不对劲,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出来。”
蒋祁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点了点头,拿了水坐下。
“我也觉得,给人的感觉挺奇怪的。”
徐靳睿抬眼,程夕瑗离开的身影还在视线以内,默了没说话,片刻又‘嗤’了声。
“她有什么不对劲关我屁事。”
陈孝文拍拍他肩膀,打趣道:“好歹人家跟你住一块,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了,我巴不得有姑娘跟我住一块呢。”
“她可不搭理我,闷油瓶似的,我管她?”
陈孝文笑得前俯后仰。
“笑个屁。”徐靳睿漫不经心瞥了人一眼,随口说了句,“也就看着乖。”
蒋祁半眯着眼,闻言说:“确实。”
“这你就知道了?”陈孝文问。
“就是感觉看起来乖。”蒋祁耸了耸肩,“低眉顺眼的,但是又不是那种真的乖的感觉,莫名总让人觉得居高临下,就那什么,有股子傲气。”
傲气。
徐靳睿现在格外想抽烟,眉头紧锁,脸色暗到吓人。
蒋祁说的没错,程夕瑗身上就是有傲气,看起来性格软实际上容易认死理,也就是这股傲气,叫他又爱又恨。
罚蹲姿在他这里最起码是一个小时往上,徐靳睿最开始到部队的时候是个刺头,有回被罚了整整六个小时,蹲得整个人发晕,但是一般来说新兵连刚来的新兵大多都只能坚持半个小时左右就叫苦连天,更别说程夕瑗这种没怎么训练过的女生。
那一天,好像是上天故意折腾,气温格外高。
徐靳睿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然过去了快二十分钟。
人光是站在太阳下都热得不行,他们是习惯了,可程夕瑗就算是擦了防晒霜脸也红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伤到。
“程记者。”
猴子看不下去了,趁着徐靳睿离开的一小会开口。
“你要不跟徐队服个软吧,我们罚着没事。”
程夕瑗身子轻微发抖,眼眶已然发红,但听见猴子的话她摇了摇头,强撑着扯出一个笑。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服软是不可能的,自己作的咬碎牙也要熬过去。
猴子有些良心不安,叫大家跟着自己一起罚,还连累了程夕瑗,犹豫了下。
“程记者,你把重心放低,别压在一只脚上,偶尔靠下脚跟,如果麻的话千万别动,一动就容易直接跪地上整个人起不来,忍一会,过会就没感觉了,然后集中点注意力,最好能想件事儿,走神了就容易倒.....”
“嘘——”程夕瑗打断侯则沛的话。
“徐队要来了。”
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徐靳睿从转弯那边过来的身影。
程夕瑗吸了吸鼻子,猴子刚刚跟她说的都是些被罚多了体会出来的实际经验,虽然确实有用,但是更抵不过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而陆成嫣,搬了个凳子,坐在阴凉的地方,默默注视着。
在她印象里,徐靳睿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总是一副不紧不慢云淡风轻的样子。
先前徐靳睿还在陆军特战队的时候她便听过这人的战绩。
海陆空三队里,属陆军作战能力最强,其训练也是最严苛的,更别说是其中的尖刺特战队。
那时候陆成河同其他几个教官为了检测他们的能力,拉着直升机把这一群人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里,森林密布,浓密深处的黑洞仿佛会吃人,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个毒蛇猛兽的,人在里头想找到路都困难,更别说还要完成各项考核。
做不到的,按下身上的求救器,追踪小组和陆成嫣所在的医疗小队会立马出发,保证战士的生命安全。
但是男儿有血性,谁都不愿意轻易按下求救器,早晨进去晚上天都黑了还没几个人出来,直到后来一个接着一个支持不住了,后勤保障队伍才忙碌起来。
特战队四五十号人,走出来的仅仅五个,其中就有徐靳睿。
陆成河回来就跟她说,特战队里出了个人才,别的人就是走出来也是满脸疲惫,倒在地上休憩,就他一个,居然还在笑。
可就是这样一个处变不惊的人,居然因为一个女人慌了手脚。
陆成嫣有些失神。
徐靳睿原先是打算去找彭敏,但是彭敏还在会议室里关着,他只能打道回府,莫名焦躁的来回踱步。
瞥了一眼,又赶忙收回视线。
身子都抖成那样了,还在硬撑,过去连一垛书都要分两次搬的人,现在倒是出息了。
程夕瑗眼睛里进了些汗水,疼得泪眼婆娑,眼前事物一片模糊。
“撑不住了打报告。”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撑不住了打报告。”又重复了一遍,“打了报告就出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