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触目可及的是散发着点点淡蓝色荧光的天花板,徐今知道这光源来自于床边插座上插着的小探照灯,那是小徐三岁时徐今买给他的小玩具,后来小徐不玩了,就被徐今拿来当了夜灯。
徐今感觉脑子有点懵,嗓子眼又干的厉害,他心里明白,这是昨晚喝酒过多的后遗症。而回想起昨晚的事,他仍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昨晚从德胜楼出来,他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有鹿山庄,还好大家都还在吃烧烤。一边给众人陪着不是,一边在邱秉浩和刘明昊的起哄下自罚了三杯啤酒,这才在黄友民的带领下到了雅间,里面是徐雨城和他的战友们。
进了雅间徐今惊奇的发现,刘志高居然也在这里,还和徐雨城一左一右陪着中间一个头发已经全白,但宽脸浓眉,面色红润的老者。而一桌坐着的其他人,也都是和徐雨城年纪差不多的老人们。
见徐今进去,徐雨城笑着对中间的老者介绍道:“老首长,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转过头,又对徐今说道:“小今,把酒倒上,先敬下你陈伯伯,再敬你这些叔叔伯伯们。”
徐今急忙接过黄友民递过来的杯子和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走到老者身前,双手端着酒杯,恭敬的俯身说道:“陈伯伯,我敬您一杯酒。”
老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徐今,这才笑着对徐雨城说道:“雨城啊,你这儿子长得这么好,怎么不送到部队锻炼一下?”
徐雨城笑着说道:“嗨,这孩子身体是挺好的,但是从小就安静,不太喜欢动弹,老首长你知道的,不挑事儿的兵不是好兵,所以我就没送他去当兵。”
老者大笑了起来,拍了拍徐雨城的肩膀说道:“你这是有感而发吧?你当初就是我手下最能打,但也是最能挑事儿的连长,在边境的时候就一天天的不让我省心,要不然就凭你的战功......”
徐雨城也笑了起来,却没有接老者的话茬,只说道:“我那时候年轻,犯的错误挺多。多亏老首长照顾,我最后分配的还算不错。还是那句话,您永远是我的老首长。”
只听一旁一位老人对徐雨城道:“老四啊,你四连当初可是全团里最厉害的一个连啊,我记得那次在两界山,你是零伤亡端了绿帽子一个营部吧,那次你可是威风大了啊,神不知鬼不觉的,连老首长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击的。”
徐雨城笑着端起酒杯,和老人碰了一下杯,说道:“行了老八,这事儿就甭提了,无命令出击,功过相抵,我可是被老首长训了好一顿呢!”
坐在下首的徐今有些惊讶,他这是第一次听徐雨城谈论部队的事。以前只知道徐雨城在部队时是连长,上过战场,却没想到还立过功。
这时刘志高端起酒杯向老者敬酒,却说道:“陈叔叔,我代我父亲敬您一杯酒,另外我提醒您一句,您可不能喝太多。”
老者笑着端起酒杯,又和刘志高碰了下杯,笑着说道:“这倒是,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要不是上次我为了雨城交代的事情给你堂哥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也在清江呢。”
刘志高笑着点头,说道:“是啊,您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您刚进来的时候,我还在跟徐哥说呢,说你的这位老首长怎么那么像我父母家邻居。”
老者又笑了起来,说道:“就是啊,缘分嘛!这不清江这边请我过来走一走,我一想,正好雨城在这里,还有几个也离得不远,就想着顺便来看看他们。免得他们老怪我过年过节不回他们短信。”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徐雨城却拿了一个二两的杯子,倒满后端起酒杯站起身说道:“老首长,我家小子的事情,真的是麻烦您了,这杯我干了。”
说罢却是一口就喝了下去。
老者却笑道:“不用这样。雨城你这么多年第一次找我办事,我就知道肯定是孩子的事情,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都打听了情况才打电话的,你知道逾规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一头雾水的徐今望了望徐雨城,却见他并没有向自己解释的意思,甚至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刘志高却笑着对徐今说道:“我的堂哥,是集团公司的一个领导,陈老给他打了个电话叫查一下你的情况,只说是老战友的孩子,其余什么都没说。”
卧室里的徐今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的看了几分钟,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仍然是夜幕沉沉,距离天亮起码还有一两个小时。
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凝视着夜幕默然不语。
说到底自己还是走了后门,虽然徐雨城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知会自己,自己也没有想到一向不喜欢搞这些的徐雨城会为了自己而破例。
徐今这样想着,一边又感到有些失落。
他本以为自己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才得到了省公司技能比赛的第二名,以及集团公司的金牌技师,可是现在看来,从自己能够得到矿里参加技能比赛的机会开始,就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就好比往池塘里投一个石块,除了惊跑了几头大鱼,带起了几朵水花,其所泛起的涟漪,一层一层、一圈一圈,最后感知到的,才是池塘边缘水草下的泥洞里安静的潜伏着的那只小虾米。
陈老的那个电话,就是投向池塘的那个石块,那些自己面都没见过的大领导们便是跳起来的水花,以及矿里的张洵、文斌,作业区的李长敏、姚成刚、温小虎,都是这些涟漪所波及到的塘水。而自己,很明显就是躲藏在水草下瑟瑟发抖的那只小虾米了。
徐今并不认为徐雨城做的不对。
在底层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单位的这些事情他早已司空见惯,甚至勉强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了。
只是,这种感觉很不好。
......
......
“我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李俊睿削好一个苹果,递给躺在沙发上的秦相茹。
“别听他们瞎说,我有没有男朋友,你难道不知道?”
秦相茹接过苹果,顺带着翻了个白眼。
“嘿嘿,可不是我说的啊!是你们公司那几个小年轻说的,我刚开始也不相信,但省公司的林部长前几天到市局检查工作,还专门提到你男朋友的事情,说看起来真年轻。”
李俊睿促狭的笑着说道。
秦相茹怔了怔,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在九龙山的时候,她只想着省公司和县公司还隔着个市公司呢,那个林玉娇说不定把这事儿就忘记了,没曾想人家不但记得,还趁到市局的时候问起了自己的事情。
转眼间秦相茹心里便转了七八个弯,当即不动声色的笑问道:“李科长,您这次到底是代表组织来关心我的个人问题呢?还是来看望受到清江黑社会火并波及的无辜员工?”
李俊睿没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得了吧你,咱们十几年年的老同学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当时是不是被林部长东问西问的打乱了阵脚,所以随便拉了个人来顶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