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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父嘉拱手说:“回君上,倘或说最亲厚,太傅与天子必然是最亲厚的。”

“哦?”宋公与夷似乎来了兴致,说:“天子?”

孔父嘉点头说:“正是,天子十分宠信太傅,好几次卑将都看到天子亲入膳房,为太傅理膳打下手,完全没有一点子天子的架子,不止如此,太傅的理膳吃食,也不需要验毒,天子便会直接入口,想必是极为信任太傅了。”

宋公与夷眼眸一转,身为君主,再怎么信任一个人,也是有限度的,宋公与夷就是这样一个多疑的君主,天子对祁律的信任,显然已经超过了这个限度,而且宋公与夷方才还见到祁律拒绝了蔡侯送来的两个绝色美人儿,不由心中一动。

难道

堂堂太傅,是个不近女色,喜好南风之人?

宋公与夷这么想着,眸子又转动起来,突然把目光放在身边的孔父嘉身上,轻笑了一声,说:“大司马,孤知你忠心耿耿,自从先公过世之后,这朝中上下尽数之人皆不服气于孤,只有大司马百般周旋维护。”

孔父嘉突然听他提起这些事,有些奇怪,说:“君上言重,这是卑将该做之事。”

宋公与夷又说:“即使如此,孤还有一件事儿,拜托大司马务必帮忙。”

“君上请讲。”孔父嘉想也没想,说:“卑将万死不辞。”

宋公与夷轻笑一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绝不需要大司马万死,倒是一桩美风月的美事儿,大司马,附耳过来。”

孔父嘉越听越觉得奇怪,还是恭敬的附耳过去,宋公与夷说了两句话,孔父嘉的脸色“唰!”的变色,似乎有些震惊,又有些不可置信,还带着一丝未果的挣扎。

宴席上敬酒的人很多,谁都知道祁律是如今天子眼前的大红人,所以三个国家的卿大夫都跑过来敬酒,祁律没打算喝多的,但是不喝酒就是不给面子,这一点子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通用,祁律一个没留神,结果便喝大发了。

时辰已经逼近午夜,午夜之后天子可是要“变身”的,因此不方便通宵达旦,便将宴席散了,各自回营帐休息。

祁律已然醉的不成样子,趴在宴席上直接睡了。姬林一看,有些哭笑不得,他可是见识过太傅喝醉之后的酒品,以免太傅现场撒泼,天子赶紧过去,趁人不注意,直接将祁律打横给抱走了。

祁律老老实实的窝在姬林怀里,嘴里喃喃有声,姬林仔细一听,祁律叨念着:“喝喝啊,谁怕谁,我我没醉!”

姬林险些笑出声来,抱着祁律进入营帐,将他放在榻上,拽过被子给祁律盖上,刚一盖上,祁律“腾!”诈尸一般直接从榻上坐了起来,挥着手说:“别走!喝啊!”

姬林赶紧扶住祁律,以免他从榻上滚下来,安抚地说:“好好,寡人与太傅痛饮,来,乖乖躺下来对,慢慢儿的,不要磕到。”

祁律听着姬林低沉温柔的嗓音,很不雅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四仰八叉向后一躺,倒在榻上呼呼大睡起来。

姬林再次拽过被子给祁律盖上,对獳羊肩说:“没事,你们都去歇息罢。”

獳羊肩没有多话,很快退了出去。

姬林看了看时辰,到子时还有一会子,便坐在榻边上,等着祁律睡踏实了再走。

祁律睡得很香,倒下之后没有撒酒疯,姬林等了一会儿,眼看着他真的睡熟了,便从营帐中出来,准备回天子营帐,等着子时来临,自己变成了小土狗,也好照顾醉酒的祁律。

筵席散了,杯盘狼藉,华督饮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很好,只是微醺,他到了自己的营帐门口,没有进去,挥了挥手说:“都退下罢。”

“是,太宰。”侍女和从者退下去。

华督并没有进入自己的营帐,而是拐了一个弯儿,往孔父嘉的营帐而去。他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进孔父嘉营帐,便看到有人从孔父嘉的营帐中走出来,那人身材高大,可不就是孔父嘉本人么?

马上便要子时了,不知孔父嘉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华督眯了眯眼睛,等孔父嘉离开之后,走过去,站在孔父嘉的营帐旁边,很快有一从者从营帐中走出来,可不是侍奉孔父嘉的长随么?

那长随见到华督,立刻作礼,说:“太宰。”

华督点了点头,似乎和孔父嘉的从者很熟悉,原这从者,就是华督安放在孔父嘉身边的眼线!

华督说:“这么夜了,大司马所去何处?”

从者恭敬的说:“小人正想去与太宰禀报此事!太宰有所不知,君上暗中吩咐了大司马,说是那天子太傅不近女色,拒绝了蔡侯赠送的美人儿,兴许是个爱见南风之人,因此因此君上便令大司马去去引诱祁太傅。”

华督脸色一变,说:“引诱?”

原孔父嘉这么晚了离开营帐,竟然是去做这等子见不得人之事去了!

华督眯着眼睛,一句话没说,突然一甩袖袍走人,却不是往自己的营帐而去,而是往公子冯的营帐去了。

公子冯已然就寝了,听到寺人通报,这才起了身,披了一件衣裳,让寺人把华督带进来。

华督匆匆走进来,公子冯脸色不是很好,他平日里便有恶食的毛病,今日饮了酒,胃里更是不舒服,因此回来便睡下,此时被打扰了睡意,脸色自然不好,耐着性子说:“华父匆匆而来,可有什么事儿么?”

华督说:“公子,大事!”

华督将宋公与夷让孔父嘉去引诱祁律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公子冯,公子冯瞬间什么睡意也没有了,冷笑了一声,说:“还真像是我的好大哥能拿得出手的注意呢,还是这般不择手段!”

华督拱手说:“公子,祁太傅一直不近女色,倘或大司马真的得手,亲近了太傅,那便是亲近了天子,公子距离宋国的国君之位,便遥远了一步,还请公子定夺!”

“不急。”公子冯挑起一个笑容来,说:“你且回去,我去见一见天子。”

华督很快离开了公子冯的营帐,公子冯穿戴整齐,便去了天子营帐,此时姬林已然要就寝了,马上便是子时,他若是不就寝,摔在地上肯定会引起慌乱。

正要就寝之时,便听说公子冯来了,而且是十万火急之时,关乎到了祁太傅,姬林一听关系到了祁律,立刻让公子冯进来。

公子冯拜见之后,言辞恳切,将宋公与夷让孔父嘉引诱祁律一事告到了天子跟前,又说:“宋国的大司马已然深夜离开营帐,华父看的清清楚楚,正往太傅的营帐而去。天子,您想想看,大司马是习武之人,而太傅不只没有武艺,如今还醉了酒意,唯恐狡诈之人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天子不得不防啊。”

“嘭!!”姬林听到公子冯的话,心中一股火气冲天而起,他从未这般生气过,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说:“放肆,当真是放肆!”

姬林气的眼珠子赤红,粗喘了两口气,立刻说:“你且退下,寡人自有分寸。”

“是。”公子冯已然告了状,便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天子营帐。

姬林立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根本一刻也不能停留,恨不能一步跨到祁律的营帐,以免宋国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然而他刚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突然一晃,熟悉的眩晕感席卷而来,紧跟着便听到打更的声音。

子时

姬林没能离开榻边,直接一歪,整个人倒在榻上,陷入了昏迷之中

祁律睡得很香,躺在榻上四仰八叉的。睡着睡着,便听到“簌簌簌簌簌簌簌”的声音,仿佛闹耗子似的,一会儿响一下,一会儿响一下,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让人好生难过。

祁律一个翻身,顶着酒气坐起来,脑袋里还混混沌沌的,醒不过梦来,嘴里仿佛含了一颗大枣儿,说:“谁睡在外面儿?小小羊?快来陪太傅、太傅睡觉”

祁律含糊的说了一句,一个不稳,又倒在榻上,那外面的声音似乎被祁律惊到了,突然停顿下来,但是仍然没有进来,一直僵持着。

祁律再次艰难的从榻上爬起来,身体像是灌了铅,脑袋也不怎么灵光,歪歪扭扭的下了榻,晃晃悠悠,走着曲折的路线,绕了好几圈才从营帐中走出来,打起帘子的动作,分明只是有一个步骤,他却像是小猫倒毛线球似的,来来回回的掀。

好不容易掀开,脚下一个踉跄,衣带子不知何时开了,祁律一脚踩在自己的衣带上,特别干脆,瞬间从营帐里扑了出去。

“嗬”

祁律扑出去,“咚!”一声,没有摔在地上,反而摔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磕的他鼻子酸疼,恨不能流下生理泪来。

“太、太傅?!”

祁律便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抬头一看,眼前一片模糊,因为醉酒,认不太清楚,祁律便扒着那个人的前襟,垫着脚使劲向上看,凑过去仔细看。

对方可不正是奉命来引诱祁律的孔父嘉么?

孔父嘉在祁律的营帐外面踱步了很长时间,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来。进来之后说些什么?孔父嘉中毒的期间,都是祁律亲自侍候饮食,孔父嘉深感大恩,也从未对祁律有过什么不轨之心,但君命如山,孔父嘉又是一个愚忠之人,简直进退两难。

他这般踱步,哪知道祁律竟然自己跑出来了,还一头扎进他怀里,拽着他衣衫,垫着脚往上凑,孔父嘉一时愣了,分明是自己奉命来引诱祁太傅,这怎么怎么好似倒过来似的?

孔父嘉赶紧向后撤了撤,与祁律拉开一点儿距离,祁律“嘿嘿”傻笑一声,醉的厉害,说话声音也很慢,说:“哦是是孔子的老祖宗啊!”

孔父嘉:“”太傅高深莫测,自己愣是没听懂。

祁律揉了两把自己的脸面,强自打起精神来,靠着营帐站着,身上却像是没骨头一样,晃了两下,又要倒下去,孔父嘉吓得赶紧扶住祁律,让他重新靠在营帐边上。

祁律站好,说:“这这大半夜的,大、大司马有事儿么?”

孔父嘉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提着一只酒坛,孔父嘉是来奉命引诱祁律的,但是他不知如何下手才好,便顺手提了一个酒坛过来。

祁律一看那酒坛,立刻眼睛一亮,说:“我我知了!”

孔父嘉心头一跳,难道祁律看穿了自己的龌龊心思?

便在此时,祁律又“嘿嘿”一阵傻笑,弯下腰去拍孔父嘉手中的酒坛,重心不稳,差点又一头扎进孔父嘉怀里。

孔父嘉赶紧扶住祁律,说:“太傅,小心脚下。”

祁律笑着,看向孔父嘉,一脸我知道,我了解的模样,说:“大司马一定是”

他拉长了声音,老天爷才知道,此时此刻孔父嘉心里有多受惊,堂堂宋国大司马,上战场流血断头都不怕,听着祁律的嗓音,却生怕祁律洞悉了自己龌龊的心思,差点子便调头就跑了。

祁律一拍手,笑着说:“大司马一定是饿了!宴席光饮酒,没吃饱,想让律给你做点夜宵小食,是也不是?”

孔父嘉:“”

孔父嘉一时语塞,硬着头皮说:“正、正是。”

祁律眯眼看着孔父嘉,还东倒西歪的拍他胸口,说:“饿了就早说啊,还害什么羞!”

祁律说着,一蹦起来,伸手勾住孔父嘉脖颈子,和他勾肩搭背的,因着祁律身高不够,孔父嘉连忙低下头来,祁律便摽着他,笑哈哈的说:“走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嗷呜”天子头晕目眩,猛地醒过来,已然变成了小土狗,抬起头来,就看到太傅的营帐帘子微微摆动着,外面还传来孔父嘉的声音说:“太傅,慢点走,小心小心摔了。”

姬林一听,立刻警戒起来,“嗷呜!”一声,蹦起来便跑,撒丫子冲出营帐,一眼便看到了半扶半抱着祁律的孔父嘉。小土狗露出尖尖的小牙齿,“嗷呜!!”一声,快速跑上去,把自己当成了一头猛虎,直接横在孔父嘉面前,不让孔父嘉把祁律带走。

姬林听了公子冯的话,觉得宋国人不安好心,又看到孔父嘉半扶半抱着祁律,便觉得他要将祁律掳走,当即“嗷嗷嗷”的大叫起来,对着孔父嘉呲牙咧嘴,恨不能冲上去撕咬。

祁律“嗯?”了一声,反应很慢,说:“狗狗儿子。”

他说着,蹲下来把小土狗抱起,小土狗着急的不得了,又蹦又喊,奈何祁律一点子危机意识也没有。

毕竟祁律活了二十多年,一直当自己是个直的,而且他连女朋友都没交过,怎么可能想到宋公与夷会让一个男人来勾引自己,况且祁律还醉着,反应特别慢。

祁律抱着小土狗,“么!”就亲了一下小土狗的额头,亲的小土狗直发懵,说:“来,乖儿子,爸爸爸爸带你去开荤!”

小土狗:“”

姬林没成想,孔父嘉扶着祁律,两个人并没有到什么诡异的地方去,孔父嘉也没有把祁律诓骗到他的营帐,二人竟然进了膳房。

走进去之后,祁律“嘿嘿”一笑,说:“你你等着!”

他说着,“咕咚!”一声就蹲在了地上,因为蹲下去的动作太猛了,孔父嘉还以为他要倒,赶紧冲过去扶着祁律,一碰到祁律,小土狗立刻又“嗷嗷嗷”的叫起来,对着孔父嘉拳打脚踢,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不让孔父嘉去碰祁律,孔父嘉只好后退了两步。

祁律蹲在地上,左顾右盼,“啊”了一声,眼睛似乎亮了起来,从地上抱出一个坛子来,“啪啪”拍了拍,笑着说:“好吃的来了!”

孔父嘉其实并不饥饿,他方才在宴席上已经饱腹,刚才说自己饿了,只不过是个借口,以免太尴尬了而已,不过祁律当了真,拿出一个坛子来,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孔父嘉想要推辞,祁律便将坛子打开,“咔嚓”一声,一股浓烈的香味突然从坛子里冒出来,带着一股辛辣和麻辣的味道,可谓是冲天而起,特别的诱人!

孔父嘉闻到这个味道,自己不饿的话顿时咽在了肚子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饿了,虽然只是一点点。

祁律抱起坛子,放在案几上,笑着说:“大、司马你有口福了,这是律律刚做好的麻辣麻辣小食!”

他说着,献宝一样让孔父嘉来看坛子里的吃食,孔父嘉心中好奇,到底是什么吃食,竟然如此辛香,单单闻着就觉得过瘾得很,刺激得很!

孔父嘉顺着坛子低头一看,坛子里的东西还挺丰富,一大缸子,什么都有,麻辣鸭脖、麻辣鸭翅、麻辣鸭掌、麻辣鸭菌把、麻辣鸭锁骨、麻辣鸭胗、麻辣鸭舌,还有麻辣藕片、麻辣豆干,全都是卤制的麻辣零嘴。

怪不得会有一股辛香刺激的味道冲鼻而来,那辣味和麻味还挺刺鼻,孔父嘉差点没忍住打一个喷嚏。

小土狗眨巴着大眼睛,瞬间有些懵了,说好了孔父嘉是来勾引祁律的呢,怎么两个人跑到膳房来了,太傅还拿出一大堆自己根本没吃过的小食,光是闻着便觉得要流口水,鲜香四溢!

祁律笑眯眯的,眼睛笑成了两条弯弯的月牙,含糊的说:“夜夜宵吃这个最最带劲儿!再配上小酒儿,舒坦!”

他说着,把坛子晃了晃,找了个承槃,将卤制的那些麻辣小食全都倒出来,倒在承槃之中。

别看这些麻辣小食都是一个味道的,全都是一个底料卤制出来的,但是各有各的不同,麻辣鸭脖肉多有啃头、鸭锁骨筋肉脆骨交杂、鸭舌爽滑肥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