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H市西北偏远郊区,由一片废弃危房而形成的小型居民区,是市区里有名的红灯区。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可谓聚齐了社会各色毒瘤。好人家的人别说去了,就是路过都会嫌弃沾染了脏气。 夜幕降临,红灯区才似醒了过来,屋里的人打打哈欠,穿着露骨的衣服纷纷走出来,站在自家门口。走进些会发现,这些站街的不乏面貌清秀的男人。 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男子,怯懦的在屋外张望,碰到有人路过,好像怕被人认出来一样,猛的转身。 中年男子的目光明显在一些男孩子的身上停留多一些,崔父眼前一亮,一瘸一拐的走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大哥,想不想来一些不一样的?屋子里,保管你满意。” 中年男子低下头,嘴里含糊:“多少钱?” 崔父一看有门,右手一伸,五指打开。 想钱想疯了吧,处儿都没这个价,中年男子白眼一翻甩脸要走。 崔父急了,到手的鸭子可不能让它飞了。一把扯住中年男子的袖子:“大哥,咱这个和其他人不一样,随你玩。”说着,手上做了个动作。 中年男子了然,跟进屋子。只见狭小的一间小屋,摆满了生活用品,衣服堆在床头,一名清瘦的青年躺在床上,床尾摆满了情趣用品,各色各样应有尽有,中年男子眼睛都直了。 崔父舔着脸上前:“大哥,这回不亏吧!” 中年男子愣愣的看着青年,摆手示意崔父离开。 眼见生意要成,崔父识趣的关上门,去门口边抽烟边等。 屋里床上的青年邪魅一笑,挑眉道:“哥哥想怎么玩?” 中年男子只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满脸通红,肥硕的身子压了上去。 青年无所谓的勾起嘴角,看不见的脸上面无表情,任身上的中年男子为所欲为,眼睛木楞愣的没有焦距。 怎么到了这个地步呢?青年,也就是崔鹏陷入了回忆。 记忆回到父母刚入狱时,光哥来家里又砸又闹。第二天,崔鹏去找堂叔崔正庸帮忙,被堂婶连打带骂轰了出来,说他是丧门星,堂叔因为自己被双规了,严查之下迁出往事,比崔父崔母判的年数更久,堂婶深恨崔鹏一家,如何能帮忙? 崔鹏灰溜溜的站在路口,陷入迷茫。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儿想起邻居的指指点点,一会儿又想起光头大哥的凶神恶煞,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回家,拿着身上所剩无几的钱在外面租了一个便宜的单间。 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了几个星期,没有外界的纷扰,崔鹏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渐渐放松警惕。再去置办开学物品的路上,被光头大哥逮个正着,他望着光头狞笑的脸,腿肚子直发软,摊在地上。 小弟们发出一波嘲笑声,光头大哥一声令下,众人把崔鹏按在地上往死里打。光头大哥优哉的吸口烟,对崔鹏杀猪般的喊叫充耳不闻,直到喊声渐息,光头这才挥手喊停。对着奄奄一息的崔鹏,啐了一口,指尖未吸完的烟头在他身上暗灭扬言把他卖夜总会里。 崔鹏是真的怕了,抬起手臂抓住光头要走的双脚,嘴里反复着说还钱。光头鼻子一哼,这才满意。搜出崔鹏身上的存折,把里面所有的钱都取走了,扬长而去。 解决了光头的事,崔鹏休养一番,才去的学校。可是受不了同学们若有似无的说三道四。其实这也是崔鹏自己杯弓蛇影,心里有鬼。看到三五成群的同学窃窃私语就以为是在说自己,久而久之形成了心理阴影,越发的抗拒上学,没有父母在旁边监督,再也没有去过学校。 没有人管束,也没有人追债,崔鹏很是逍遥了一阵子。可是只出不进,再多的钱也会花完,几个月之后崔鹏只有出去找工作。可是他本来年纪就小,不到工作的法定年纪,只能找一些黑活。但是崔鹏不是吃苦的人,挨了几天罪,硬撑不下去了,当然那几天的工资也没有拿到。最后和社会上的混混纠结在一起,饥一顿饱一顿的撑到了父母出狱。 崔父崔母是同一天出来的,两人再也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尤其崔母竟有些意识恍惚。一家三口相互无言,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父母含泪的看着他,崔鹏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从前,不需要考虑过多,要什么父母都可以送来。崔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生活了一段时间,可是摆在眼前的柴米油盐吃喝拉撒的问题困扰着他们。崔父崔母原先的工作早就被一撸到底,因为没有收入来源,崔父想了所有的法子,找工作公司不收有案底的,体力活受不了,想做生意没有本金,亲戚朋友也都拒绝借钱。崔父想把房子卖了闯一闯。崔母死活不同意。 第一次的争吵开始,打破这个家庭宁静的假象,第二次,第三次,越来越多的争吵,也不知是哪一次争吵崔父脱口而出,要不是崔鹏这个孽畜,他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崔父布满血丝的眼睛怒瞪着他,崔母闻言怔住,唯有搂住崔鹏的手臂僵了僵,好一会儿才恢复自然。 房子最后还是卖了,崔母到底没拦住崔父。起初,生意做得还行,稍有盈利。崔父仿佛看到了希望,打算把钱全部投进去,崔鹏母子怎么劝也不听。果然,赔的一干二净。处处不得意,崔父染上了酗酒,打起了老婆,连崔鹏也深受其害。最严重的一次,崔母被崔父用酒瓶子砸中额头,鲜血淋漓,这再也不是记忆中的丈夫,崔母带着崔鹏要逃离崔父的摧残。崔父气急败坏的上前想要撕碎人的表情,让崔母在惊吓中一脚踏空,脑袋重重的摔在台阶上。崔鹏求父亲把崔母送进医院,崔父一边喝酒一边吐出两个字,没钱。崔母是活活疼死的,枕头染成了红色,一双眼睛激凸吓人,胡乱挥舞的双手在空中想要抓住什么,嘴里念叨着报应,都是报应。 崔鹏把自己卖给了一个年纪可以当他父亲的男人。他欣喜若狂的拿到钱回到拥挤的房间时,崔母仍睁着双眼,身子却已经凉了。崔父醉醺醺的抢过崔鹏手里的票子,破口大骂崔鹏没良心,只顾崔母不管他的死活。崔鹏跪在崔母身旁,低声痛哭。崔父可能也觉得没意思,出去买酒去了。 崔父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知道了一种特定的赚钱方法。用手铐把崔鹏绑住,开始了在红灯区的生意。想到这,崔鹏都觉得讽刺。多么熟悉的场景啊,上一次他们这么做的时候,整个崔家陷入了深渊。 耳边传来收音机的广播,正在播报凌天机械集团有限公司总裁柳闵出席宇皇娱乐公司剪彩现场的消息。崔鹏呵呵笑出声音,惹的身上的男人更加用力。手里的工具毫不怜惜的捅进去,崔鹏毫无血色的脸又白上了一层。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人终于性至停手,穿上衣服走了出去。还与门口的崔父寒暄下次一定再来,崔父点头哈腰连连称是,接过中年男子递过来的钱,目送中年男子离开。待到人走的远了,狠啐一口吐沫:“妈的,穷鬼装什么大尾巴狼,就这两个钱在我面前充大爷,我呸!” 数着手里稀疏的钱,崔父骂骂咧咧的走进屋,扔给崔鹏一张纸币:“别说老子不管你,这是给你的。咱爷俩这样合作,吃喝是不愁的。”把剩下的钱塞进自己口袋:“你歇一会儿,我再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崔鹏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从床底下抽出锋利的尖刀,对着崔父的后背就是一刀。崔父转过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崔鹏,一个你字还含在嘴里,下一刀刺进了新窝,接着是肚子,崔父的嘴里沁出一股股的血沫,再也动弹不得。尖刀掉落在尸体旁,崔鹏呆坐到天亮,一夜无眠。 警察带走了崔鹏,这次崔鹏到了法定年龄,被判死刑。监狱里,崔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没有辍学,上高中上大学,也是同性恋,和一位气质温和的同事日久生情,相伴到老。行刑前,崔鹏留下了悔恨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