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跑得掉?!”
“滚开!放开我!”
吱——!嘭!
“血压150,氧气饱和度90”
“氧气饱和度开始下降70!血压骤降90!”
“陈医生!伤者是孕妇!”
......
轰隆隆—咔嚓!
蒋奕倏地睁开眼,喘着粗气一脸的惨白。
轰隆隆——轰隆隆——
窗外的夜闷声叫着,霎时大雨倾盆而下。
打开手机,一道强光射进蒋奕的眼睛,她眯起眼,才一点钟。
放下手机起身去了卫生间,蒋奕浑身都已经被汗浸透了。
脱下睡衣站在花洒下,水开到最大瞬间砸下,亦如窗外的暴雨亦如那晚的暴雨。
花洒下蒋奕1米69的身高却只有98斤的体重,这还已经比刚回青岛时重了10斤了。消瘦的脸颊让原本就优秀的五官显得格外立体,眼眸低垂着,一对睫毛就着灯光像扇子一样在脸上打出一片阴影。
蒋奕嘴唇轻合着,然后紧抿着,再然后又颤抖着。
墙上的镜子映着花洒下蒋奕惨白的脸上那双空洞的眼睛,映着纤细白皙的身体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映着平静的表情里压抑着的悲恸。
再次躺在床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蒋奕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慢慢的呼吸开始困难,一股熟悉的被掐住脖子般的窒息感让她心跳加剧,她伸手出双手护住脖子。
胸口上下起伏着。终于,蒋奕翻身拉开抽屉取出一片安眠药干吞了下去。
夜,终于平静了。
“铃铃铃...铃铃铃...”
蒋奕伸手拍在闹钟上,顺便伸了个懒腰,“恩恩啊啊”的舒服的喊出声来。
又打了个哈欠后这才坐了起来,抬起手顺了顺凌乱的头发,一脸的睡意朦胧但眼睛里却不再是空洞呆滞,昨晚的那具行尸走肉不过是蒋奕的另一个灵魂。
一切如往常的周末一样煮上两个鸡蛋、烧上一壶热水然后取出拖把开始拖地,再然后去洗手间洗漱,最后用热水冲一碗麦片就着两个鸡蛋解决一顿早饭。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她要去相亲。
蒋奕今年24岁,今年是她大学毕业的第二年,今天是她回青岛的第六个月。
她在一家装饰公司做设计师助理。她从小就喜欢画画,也是因为她爸爸就是靠室内设计这项手艺发的家,然后开起一家属于自己的装饰公司,再到后来规模越来越大。
所以从她懂事起她给自己规划的路线就是好好画画,然后考上大学报考室内设计专业,毕业后进公司帮忙。
可是高三下学期一场车祸结束了她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光。那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爸妈一早就跟蒋奕约好她生日那天要给她请假,回家好好过个十八岁生日。
但那天蒋奕没有等到爸妈来接她,等来的是她舅舅红肿的眼睛,和班主任欲言又止的心疼“你舅舅来接你了,你父母...去...呃...出车祸了。”
蒋奕跟着舅舅上了车,仿佛浑身的筋都被挑断,支撑不住她的身体而且痛得她蜷缩不展。
她扭头看着正在开车的舅舅,希望舅舅可以告诉她“骗你的,就是小刮小蹭而已。”但舅舅始终不看她一眼。蒋奕希望破灭,但很快她又希望着,车子会停到她自己家门口,然后所有人都跑出来围着她笑着,大喊说“吓到了吧,哈哈哈!”
然而,希望又破灭了。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后角落处,她没有力气打开车门就这么瘫坐着。早就在等着的姑姑拽开车门拉起蒋奕就往走廊尽头跑去。
只差不到十米了,八米了...
“啊!啊啊!东平!”
姑姑踉跄了下脚步,蒋奕没有了向前的动力侧摔在姑姑旁边。
“慧敏!慧敏呀!啊啊啊!...”
蒋奕抬起头看向走廊尽头,看到一个黑洞朝她急速驶来而且洞口越来越大,想要吞噬她,想要连肉带血一根骨头都不给她剩的吞噬她。
一双手,两双手,三双手,蒋奕不知道有多少人跑来扶她而且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像是重新注满了力气,甩开所有的手用力的往走廊尽头跑去。
没了,都没了,世界安静了,时钟也不动了。
第一撞击人是个小女孩,当场就死亡了。蒋奕爸妈开的车撞到小女孩后又急打方向,结果又和对向驶来的小货车撞在一起,蒋奕父母在第二次撞击中奄奄一息,小货车的司机腿折了。
出事的路段没有监控,但现场勘察和人证口供再清楚不过,交警判定驾驶人蒋东平负全责。
小女孩家请的律师要求赔偿100万,最后法官判定赔偿小女孩家89.7万,赔偿小货车司机8.2万。小货车司机对自己能拿到8.2万的赔偿金这事差点惊掉下巴。
蒋奕的伯伯和舅舅们找尽关系,托了好几个律师依然无法改变这一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