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没有争执,她甚至懒得和许可讨论有没有把秘密说出去。很多次听到别人背后的议论,很多人曾经问傅予为什么和她做朋友。
“她每天在背后骂你你不知道吗?”
“她觉得你这个人做作。”
“她刚刚又和我们骂你了……”
……
很多次这样的话传进傅予的耳朵,很多次的忍耐,早就习惯了。其实每个人都有负面的,每个人都无奈地装模作样,只是为了让身边的人觉得恰到好处的虚伪,无关你我。
其实自己,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上海的日子像是一场梦。对于张沐而言,那段是不足以回忆的片段,对于傅予,是难以忘记的伤痛。可也只是梦而已,梦醒了依然要继续自己的生活。
“哎,我发现你这人,挺乐观的。”吕啸连忽然开口,傅予这才想起来他们还在聊天。
“怎么呢?”傅予苦笑。
“一般别人经历张沐这种渣男都自闭了,你还挺乐观。”他认真地说,吕啸连认真说话的时候没有平时的戏谑,也不是装模作样的严肃,只是缓慢地,像在陈述一个连傅予自己都相信的事实。
“我也觉得。”傅予拍拍胸脯,其实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是在掩盖心里的创伤,每次这种时候她都会拍拍胸脯,骄傲地说,“傅予,就这么牛,没办法。”
就像现在。
吕啸连点点头,低垂下眼睛,再抬起头的时候,又变成了不认真的表情。傅予猜他也有点难过。
阳光正好地倾泻在她的身后,傅予很喜欢蓝天白云的配色,让整个人心情都明朗了,看着窗外跑来跑去的高一高二,他们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他们从不觉得疲累,那种稚嫩的难以言说的青春活力,是傅予曾经真实拥有过的。快要毕业了吧,今年因为疫情能够多享受一个月的校园生活,倒是让分离不那么悲伤了,一切都无关痛痒,悲伤像是这扇窗子外轻轻拂过的微风,缓慢的浸润了整颗心脏,当你察觉的时候,早就已经沉浸在这其中无法呼吸。
“毕业了怎么办啊?”傅予自言自语。
“毕业了就可以找妹子了,我要妹子啊……”吕啸连摸着自己结构分明的小腿,把下巴枕在桌子上,小声嘟囔,“和我一起整张沐吧,他那么渣,这可是报复的好时机呀。”吕啸连把鞋脱下来,把脚踩在鞋子上,然后冲傅予眨眨眼,小声说:“怎么样?考虑一下?”
傅予轻轻笑了下,总觉得他更乐观一点。
—男孩子,就是不一样啊。
走廊变得安静,很少有学生会在走廊打闹,时间都在看书或者刷题上了。高一高二无法感觉到的压力突然就变成了有质量的物体,重重地压在肩膀上。阳光斜斜地穿过篮球场,带着夏天独有的如同海水洗过的透彻,成束光线从刚刚下过暴雨的厚云层里射出来。反射着绿光的塑胶地上,打球的人变少。
每天眼前都是白花花的卷子,明明是高三了,傅予却忽然更喜欢发呆,看着窗外,有时候一出神就是一个下午,成绩也相应的,一落千丈。
可能有人会好奇曾经的前十现在连前二十都困难,堕落了吧。
说实话,傅予自己也这么觉得。
她看到一模卷子发下来的时候许可隐隐观察的眼神,许可总是这个眼神,感觉像是怕你超过她一样,傅予记得许可曾经趁她不在翻她的座位,把她的笔记本展示给所有人看,现在想想,许可真的有些奇怪。
“唉,没考好。”傅予淡定地说,其实心像针扎一样疼,忽然想起王洋疲惫的表情,她一定很失望。
“你平时不是都五百分以上吗?这次你是不是……”许可打量着傅予,试图证明她是故意没考好。
—何必呢?
傅予起身离开了,这种勾心斗角的气氛并不适合她,每次和许可相处总让傅予觉得压抑。傅予感觉自己就像被人遗弃在角落里,落满灰尘,在孤单中绝望,在绝望中悲伤,然后不停地,贬低自己,一直到把自己埋没在尘埃里。
她跑出门的时候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跟峰哥打电话,他是最善解人意的老师,他会理解的。傅予害怕在别人面前哭,于是跑到饮水机前想要洗掉脸上的泪水,点了几下也点不出温水。
沮丧和难过在心里像是潮水一样堆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