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三叔说这儿的人不管多穷,下聘礼的时候都会有一对银饰充脸面,加上上次画了两幅设计稿卖到了银楼得了一贯钱,虽然当时挺挫败的,可事后想想,二幅设计稿就能卖一贯钱,一百幅设计稿那就是五十贯钱,也是非常可观的。所以她决定这次多画几幅图。
画画对于现在的元真来说也是困难的,倒不是说她想不出来画不出来,是不好找个安静画画的地方,又不能让别人看到这些设计稿是她画的。
东躲西藏的找时间,很多时候是家里人都午睡了,她偷偷的溜进程泽裕的房间仗着人小趴在书桌底下画的,有的时候还会被给她打掩护坐在桌边看书的三叔碰到一下,元真被那脚丫子碰过来毁了两幅稿子后不客气的一拳砸在了三叔的脚上,听见一声哎呦,那双脚也就老实了。
元真好不容易画好了一幅双鱼戏莲图、一幅宝蝶报春图、一幅镂空梅花图,拍着衣服上的土听着三叔拿着那三幅图吹她的彩虹屁心里叫苦。
前世看穿越小说那些主人公总是能很快赚到大钱,轮到她了怎么赚钱就这么难呢。其实画这些设计稿她也是在蒙,自己并不知道这个时代珠宝的工艺到底怎么样,画的也尽量简单,就让买了稿子的店家自己看着办吧。
今年的府试是安排在四月十六到四月十八,也是考完三天后发榜。程家对程泽裕并不娇气,这次也没有大人陪着,他还是跟同去考试的同窗们一起,好在书院派了位先生跟着,多少能照看点。
程泽裕一大早背着东西准备坐郭大海送郭鸿的马车去县学和同去参加府试的考生汇合后前往合庆府。
临走前元真眼巴巴的跟在三叔身边叮嘱,“要找生意好一些的银楼,如果银楼不收你可以找卖文房四宝的铺子看他们收不收?稍微多要一点钱,做好对方压价的余地。卖了钱你要贴身保管好,考试的时候别紧张,别带任何有字的东西进考场,会被当成作弊的,那你以后就别想考了。别乱吃东西,吃坏肚子就麻烦了。考完了可以四处逛逛,增长点见识。不过,花街柳巷的你就别去了,你也没钱去。”
元真还在吧啦吧啦的,程泽裕皱着眉忍无可忍的举起了右手握成了拳头,“闭嘴,你在说话我就揍你啦。”
哎,这什么人啊!好心嘱咐他还不领情?元真抿了下嘴瞪了三叔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程泽裕晃了晃手上的拳头,“你才是狗呢,你全家都是狗。”
说完觉得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拳头换巴掌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呸呸呸,自己都被这丫头唠叨的晕头了。
“我说的你都听见了吗?还有啊,你去装裱店打听打听收不收画,这是大事。他们要是能收,我们就能给家里添个大牲口了,这眼见着就要春收了,家里没个大牲口怎么行呢。”元真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准备掰指头。
又开始了,程泽裕深深的叹了口气,“你怎么比你奶奶都唠叨啊?小祖宗,我记住啦,回来肯定给你带你需要的东西。”
元真看着程泽裕一脸的不耐烦,两只小手一摊耸了下肩膀,“遗传因素,我奶奶是你娘,你娘也会把唠叨因素遗传给你的,你就等着显现吧。”
“元真,你三叔是去考试呢不能带着你,听话别拉着你三叔了。娘答应过段时间带你去县城玩。”宋氏看小女儿都快跟着小叔子走到大路了。
“娘叫我了,我回去了啊!祝你榜上有名,告辞。”元真冲着程泽裕一抱拳扭头回家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大声喊,“三叔,回来别忘了答应我买的枣糕。”喊完做个鬼脸蹦蹦跳跳的家去了。
“说什么呢跟你三叔唠叨了这么久?”宋氏看着一脸得意的小女儿。
“让三叔给我买这么大的糖回来吃呢。”元真张开两只胳膊比划。
“那么大的糖在中间划个洞可以套在你脖子上,够你吃一年的。”程睿一脸坏笑的调侃妹妹。
“你才把东西套在脖子上吃呢,傻子才这么干的。”元真气急败坏的去追赶哥哥了,留下宋氏看着兄妹俩宠溺的摇头。
等啊盼啊的,程泽裕在四月十九的傍晚回到了家,一头栽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家里看这情景在心急也没叫醒他问话。元真看着睡的跟头猪一样的三叔直摇头,连续三天考试在加上赶路确实是够辛苦的。
等第二天程泽裕睡醒了吃饱喝足了,翘着二郎腿伸着懒腰对全家人嘚瑟,“全都把心收在肚子里,我这次肯定还会名列前茅的,你们就收拾齐整等着衙役来报喜吧!”
听他说话底气十足,宋氏也说小叔子应该不会有大问题,顶多是名次上的浮动,家里人都放下了心。唯有刘氏扭了下程泽裕的耳朵喝骂,“把脚放好,你这什么样子,欠揍的猴小子。”
等到家里人都去各忙各的了,元真冲着三叔伸出了手。
程泽裕贼兮兮的从贴身的衣袋里把银子拿出来,“三张图总共卖了二两银子,比县城的银楼给的多多了,收获还不错。”
元真看着银子点点头,合庆府的银楼果然比县城银楼有眼光又大气。把银子拿在手上颠了颠,“你是把图稿卖给了生意最好的银楼吗?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看着侄女满意的小表情,程泽裕嘿嘿一笑,“找了生意最好的银楼,可是人家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就把我轰出来了。我又问了两家,最后卖给生意不太好的那家,那位东家人很和气。他出的价格不低,还说以后有了新图稿尽管拿去他那。”
“不错,那样的图稿我能画几百张出来,若是他能长久的收,也够家里的日常开支了。装裱店你去问了吗?”元真点着头又问另一件事。
“问了,说是只要掌柜的能看上就会收。不过收画的价格悬殊太大了,最低的一两银收,最高的百两银收。”程泽裕把打听到的都告诉侄女。
“这是肯定的,画的水平不同,人家店铺还要赚差价。那就等我先画一幅出来你拿着去看看能卖多少吧!”元真觉得百闻不如一试。
刘氏看着小儿子又卖了图稿交上来的银子松了口气,“出族又迁坟花了不少钱,你添了这二两能帮不少事。”
宋氏一听忙说把要把自己手上买山林地剩的六两给刘氏,郭氏也说把自己攒的钱给刘氏。
刘氏一摆手,“个人钱个人拿着,需要用到的时候我会张口跟你们要的,现在我一个大子也不要。”
程睿晃着脑袋,“奶奶不要给我吧,我一个大子都要。”
把大家都逗笑了,宋氏又说起了程泽裕要是过了府试给报喜的人赏钱的事,元真咂舌了,合计这是考一次试报一次喜给一次赏钱啊!赏钱还不能给少了,稍微体面点就要二两银子左右,早知道她就在画几张稿子让三叔带去了,这二两银子够干嘛的呀!
府试是发榜后由府衙的官差们将名单发往各县县衙,再由县衙的官差们贴榜后挨家报喜,因为魏县距离合庆府有点远所以发榜的第二天县衙才会贴榜通知。
程玉领着侄子侄女们站在大门口脖子伸的老长等报喜的人,直到傍晚都没等到,也没看到在合庆府等发榜的郭鸿来程家报喜,只好悻悻的回家了,宋氏安慰孩子们明天就能看到了,只有程泽裕毫不在意的躲在屋里看书。
第二天府试报喜的人来的比县试时候要晚很多,晚到程老爹都说在等不到报喜的人就要去山林地了,还有好多活等着干呢。
就在元真准备回屋搬个凳子出来坐着时,程玉蹦下了大青石喊着来了两匹马,程睿带头后面跟了好几个小子往大路跑,过了会又跑了回来,边跑边喊来了,报喜的来了。个子小的马壮还摔了一跤,也不喊疼一骨碌的爬起来又跟在哥哥们的屁股后面猛跑。
村邻们听到了声音也都跑来了,眼看衙役们下了大路,程老爹带着程泽裕迎了上去,元真看了眼还是上次县试报喜的那两人。
秦班头拍着程泽裕的肩膀大声夸奖,“俺兄弟厉害啊!县试第一,府试也是第一,这样下去八月的州试也要考个第一才行。”
程泽裕一双大眼睛笑成了弯月,“托哥哥你吉言,我觉得我应该能再考个第一的。”
秦班头仰头大笑,“兄弟有志气。”
程老爹笑的皱纹很深,谦虚也更多,“秦班头千万别听这小子的疯话,他也就是碰上了才能连得了二个第一的。”
人高马大的秦班头在门口站定,“老叔你就别谦虚了,程兄弟考的好就该高兴高兴,不止兄弟考的好,你们亲家儿子也考了第六名。”
郭鸿的这个名次让程泽裕惊了下,他预估郭木头可是十名以外的,没想到居然考了个第六名。小子不错嘛,又能混上衙役去报喜了。
元真反映快撒腿跑进灶房拽着郭氏告诉了这个好消息,还伸着手让二婶给她报喜的赏钱,郭氏一拍大腿转进了东厢房拿了吊一百的大钱给了元真,可把程睿给眼馋坏了。
照例念了报喜的文书,程老爹接了文书留他们吃午饭,秦班头答应了。程家院子里早摆好了几把椅子等着呢。
刚在院子里坐下,正好冯春娘来给倒水。秦班头忙接了茶碗又行了个礼,“不敢劳烦胡嫂子倒水。”
冯春娘羞了个大红脸,忙还了个礼躲开了。
秦班头对着众人哈哈一笑,“老秦虽然是个粗人,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胡嫂子的相公胡先生救过我的命,要不是他,我早去阎王爷那当小鬼了,胡先生还让程兄弟教俺认字,所以我对胡先生的娘子恭敬那是一万个应当的。”
众人一听都好奇的问胡先生怎么成班头救命恩人的。
秦班头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说来话长啊!四年前去朋友家喝酒,回城的路上酒劲犯了就趴在南沙河边的棚子里迷糊。有两个人背着麻袋溜进了棚子,我觉察不对就拔了佩刀要检查麻袋,贼人突然拨出匕首刺了我腹部一刀,昏死在了棚子里。天亮后被从那里过河的胡先生发现,他撕了自己的衣裳给我简单包扎,又找了辆车送进医馆抢救,在家养了几年才好利索。直到上次过堂审才知道那麻袋里装了个孩子,那俩贼人后来居然溺死了孩子。我家也有三个孩子,知道这事后我和我娘子难受了几天。”
“这不怪秦班头,要怪就怪我那可怜的孩子命薄,怪那些丧尽天良的贼人心太狠了。”被程玉扶着站在西厢房门口的魏氏噙着眼泪。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请婶子多宽心,以后有什么事老秦能帮上的,知言一声,我绝对不含糊。”秦班头拍着胸脯给魏氏保证。
程老爹和魏氏都谢了秦班头的心意,又问这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束,乡里各家各户可都关心的很。
秦班头想了下,“齐癞子以前仗着是县令的亲戚横行霸道连我们这些衙役都不放在眼里,可也没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这次不开眼得罪了京里的贵人顶多也就是判个横行乡里千里流放的罪。可是通判大人顺藤摸瓜查出了他们偷盗平民为奴致死,更有逼良为娼致死的,前些日子我和府衙的兄弟们就去了宁州抓捕了案犯,还救出了两个孩子,现在还在审理。估摸着至少还要二个多月才能全部审理完上报。”
众人听了都互相嘱咐以后一定要把孩子们看好。于老爹摸了把胡子问这样的案子会怎么给那些恶人定罪。
秦班头摇了摇头,“按照我们大康朝的律法,逼良为娼和逼良为奴都是杀头的大罪。不过这次涉及了官员又有好几条人命在,具体的定罪还要大人们上报后由三司来定。”
众人听了又纷纷议论,都说应该把他们都砍头示众才对。饭菜准备好了,程老爹请了于老爹和杨老爹作陪,衙役们吃了午饭,接了红封就要告辞。
宋氏拿了几包点心让路上吃,秦班头笑眯眯的让梁成收下了,自己从身上拿了块碎银子塞给了刘氏,说是探望魏氏的,刘氏推辞着不收,秦班头说自己知道没救下孩子一直内疚,本来自己的娘子要来探望的,可是岳母病了娘子走不开,这点钱一定要拿着给那位婶子买些东西,刘氏被说的没办法只好收下了银子。
程老爹和程泽裕把衙役们送走后,刘氏让程泽武一家子快去镇上给郭鸿贺喜,又把秦班头给的银子塞给了魏氏让她自己收着。程泽裕抱了元月说自己也要去镇上恭喜郭鸿,还要去汤先生那看望一下,吃完午饭就屁颠屁颠的跟在二哥二嫂身后走了。
府试又是第一,元真对三叔真的有些刮目相看了,并没见他怎么读书但是考试成绩都不错,看来神童真的不是白喊的。
宋氏收拾了家务跟刘氏要了郭张氏送来的一匹品月色素缎说要给程泽裕做八月份去临州府考试时穿的衣服。刘氏叨嗔那么好的衣料子会把猴小子惯坏的,宋氏笑道不会的,三弟心里有数着呢。
刘氏拗不过只好把素缎拿给她,自己和程老爹去地里干活了,宋氏拉着魏氏对着床上理开的布商量做件新颖点的衣服,布料不太好用什么方法能补救一下。
元真看着自己娘亲纠结了半天的样子比划着,“裁个长衫就好了,但是别太长了,拖地显得……拖地容易脏,再用透明的布做个外衣罩在长衫外面不就好了吗?”
宋氏看着元真猴急的样子好笑,“说的轻巧,家里就一匹素缎还是你郭姥姥送来的,要是娘亲没想好给裁坏了还要去买匹布回来,没有透明的布,你就别添乱了。”
元真正无语的时候,程玉拍着手,“大嫂子,我明白元真的意思了。她说的透明布应该是轻纱,你以前绣过一个轻纱的帕子给我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