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天牢中原本关了三百余人,但圣上今日朝会下旨诛九族的昭勇将军计庞一行,已于午时拉去行了刑,这会怕是那地上的血迹都干了。
现在倒是只剩下刚刚审完的这些还有武亲王梵渊连带着其家眷,审完的都心如死灰,罪名轻些判流放的都庆幸自己胆小没敢做那“大事”,捡回了一条命,罪名重的都从一开始的闹腾不休到现在都坐在地上只言不语,只剩下些女人家在小声的哭哭啼啼。
天牢最里头,关的就是武亲王梵渊和武亲王妃,还有缩在角落里的梵悦婷。
细眼看去,梵悦婷已经不像那个趾高气昂的和颐郡主了,平日里对外貌打扮极为讲究的她,现在头发乱的和那亮得耀眼的步摇缠在了一块儿,耳朵上她最喜爱的白玉耳坠也只余一个,身上的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已经脏乱不堪,更醒目的,是白净脸颊上的红肿。
要是平日里自己成了这样,梵悦婷早已暴跳如雷,对自己的婢女发了脾气,心疼她的太后看见了,怕也是要掉眼泪,可如今,她却是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气,那双机灵的眼,也没了任何的光彩。
这时司狱田尧过来了,拿出钥匙开了这间牢房的门,在门口唤道:“武亲王,该上堂了”。
里面听着声儿的三人都抬起头来,梵悦婷更是突然冲了过来,但突然被正中的桌子绊了一下摔在地上,挣扎着抓住田尧的衣摆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是不是……是不是皇祖母来救我了?是不是?”
田尧极为嫌弃的甩开:“太后娘娘深明大义,怎会来救一个逆贼之女,别痴心妄想了,”又朝着梵渊继续喊:“武亲王还是快些随小人去的好,长公主殿下和寺卿大人日理万机,可耽误不得”。
说罢也不等梵渊答话,就指示身后两个寺狱将他带了出来,又关上牢门,武亲王妃除了抬起头外再没动过,牢门关上之后又低下了头,看着手上的绢帕发呆,梵悦婷却是一直敲打着牢门,嘴里不停嚷着些疯话。
这边田尧将人带到了正堂上就退了下去,余旭彬一声惊堂木拍响:“武亲王梵渊,大逆不道,豢养私兵,私自开矿,勾结敌国,意图谋权篡位,逼宫吾皇,毁谤国母,杀害嫔妃数十,宫人数百,你,可认罪?”
堂中梵渊自进来开始就瘫坐在地上,从天牢到正堂一路也未曾开口说过话,这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余旭彬看了一眼梵芩,见她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并不打算开口,复又说道:“公堂之上,不得放肆,武亲王梵渊,这罪,你认是不认?”
“还有何可说,自古成王败寇,本王说不认,梵巍就真不杀我了?可笑……”梵渊看向堂中众人,目光最后定在梵芩身上:“本王还是小看你了啊,这大乾,倒还真是你的天下了”。
梵芩和他对视着:“大乾,是陛下的天下,本殿,是大乾的臣民,是陛下的臣民”。
“呵……这份冠冕堂皇倒是和梵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罢了,不过一死,”梵渊突然开始动手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冠,话语间又仿佛回到了他从前温和的样子。
这么明显的心境转变,让梵芩心里划过一丝不安。
“本王,认罪”,梵渊一边说着,一边拖着残腿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缓缓站起来,语气不同寻常的轻快。
主审官余旭彬自然心里石头落了地,他们连证据都还没拿出来,梵渊就那么轻易的认了罪,申时交差,果然有望!立马差录事官拿着案纸让梵渊画押,梵渊毫不推脱,签了字摁了朱墨就在纸上按下了手印,此案,结了。
梵渊又被带回了天牢,现下就只差将所有整理好的案件递呈勤政殿的桌案了。
余旭彬舒了一口长气,将所有案纸递给向再没开过口的梵芩道:“殿下,可要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