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风与萧昱谨年纪相仿,当初在西南也曾为挚友,但君与臣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
他二人四目相对,没有故人久别重逢的欢喜,君臣因为一个方才莫名痛哭的少女顿时剑拔弩张,仿佛是在彼此抗争着什么。
穆长风的性情随了镇国公,相貌亦然,倒是与穆温烟是两个极端。
他如所有武将一样,身段魁梧高大,五官立挺英气,眉目之间还带着几丝将军的凶悍,因常年守边之故,肤色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但穆长风少年时的确是肤色白皙俊美的男孩。
以至于穆温烟方才一时间接受不了,她漂亮白嫩的兄长怎的成了这副粗汉模样。
但其实,穆长风的相貌还算上乘,只是穆温烟眼下的审美更偏向温润如玉的那类男子。
穆长风的诉求十分明显,撩袍跪下,“恳请皇上应允微臣将烟儿接出宫!以此为条件,微臣此番答应常住京城!”
留他这个世子在京城做人质,帝王应该更放心镇国公府。
萧昱谨眉目清冷,这时终于开口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仿佛深藏着什么,低沉道:“朕当初答应,若是两年之后,烟儿仍不心甘情愿跟了朕,朕就放她走,可如今她答应了。”
这话甚是违心,但帝王的眼神坚定,仿佛在阐述一个不容反驳的事实。
穆长风性格粗狂,方才瞧见妹妹压根不认识他的样子,让他心生悲凉,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到底对他的机智妹妹做过什么?
“可……烟儿她怎么好端端一个机灵的小姑娘,就成了傻子了?!”
妹妹随了娘亲,是全家最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说傻就傻了?
萧昱谨至始至终都不认为穆温烟傻了,她只是回到了幼时,忘却了一些事,“朕会彻查。”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穆长风满意,“皇上,穆家不求权势,只求一家子完完整整,皇上轻而易举可得后宫佳丽无数,可穆家只有一个烟儿,微臣还是想将烟儿接走!”
穆长风可不顾什么劳什子狗屁恩宠,穆家在西南的百年积威不是说没就没的。
再者,穆家的荣耀,用不着拿一个女子去换!
正统百年将领之家的骨气在此,不是那些争权夺势的奸佞可以比拟的。
皇后之位被大楚权臣觊觎已久,但穆家当真不指望用一个姑娘去换取百年安稳。
家族的荣耀是靠着男子的双拳打下来的!
而不是靠着一个女子的圣宠!
穆长风态度决绝,萧昱谨仍记得两年前他强娶穆温烟,这人提着一只酒坛子,醉酒之态,差点与他打起来,“朕不同意。朕与烟儿……已有夫妻之实,且她已经心甘情愿,不信你可以自己看。”
帝王的语气仿佛无波无痕,将穆温烟留下的“字据”给穆长风看了一眼,无人读懂他眼神背后的苍凉。
穆长风当真去看了,他认得妹妹的字迹。虽然妹妹聪慧过人,但家中不舍她受苦,就无人逼着她练字,导致她的字迹那叫一个“龙飞凤舞”。
看清上面色色又狂放的话,穆长风凌乱了。
两年前,他亲自为妹妹送嫁,妹妹无比稳重老练的交代时局,她总能一眼看穿诸多事,对朝中局势也分析的毫无错处。
可妹妹她怎变得这般……浪荡了?!
穆长风再度看向帝王时,仿佛是在看着诱骗了良家女子的人贩子。
众妃嫔皆知皇后兄长入京的消息,皆在揣度着圣意,穆家虽是被帝王压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帝王至今留着穆家倒是甚么意思?
然而,翠玉宫这边,一惯表面看似不问世事的德妃却是脸色煞白。
她看着被毒死的雪色宠犬,立刻吩咐了心腹,“行了!不要再查今晨皇后被狗攻击那件事了,皇上这是在暗示本宫,不准本宫继续查!”
心腹宫女会意,纳罕了一句,“就怕万一是玉芙宫那边陷害娘娘呢。”
德妃揉了揉太阳穴,这宫里的事谁又能说的清?
即便是已经失了心智的穆温烟,她却依然圣宠尤在,甚至比之前更胜,谁又能想到呢。
“不必我们出手,穆家和穆温烟得势,最看不下去的就是苏家一伙人,苏相难得给镇国公府致命一击,如今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穆家起来,穆世子此番被留在京城,恐怕就是苏相的意思。皇上是个精明人,谁也不偏袒,谁也不得罪,皇上在坐收渔翁之利,他们那些人斗来斗去,谁也不是皇上的对手。”
德妃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这天下是皇上的,咱们若想在宫里头活的安稳,一切都得顺着皇上的意思,皇上宠谁,本宫便靠拢谁。去!准备几件拿得出手的礼品,本宫要去给皇后娘娘赔礼致歉。”
淑妃心性狭窄善妒,又有皇太后撑腰,不好对付,可一个傻子,她还是可以应对的。
未央宫这边,穆温烟神情忧伤的看着国公夫人。
如今的国公夫人并非是穆温烟与穆长风的生母,而是镇国公原配夫人的嫡亲妹妹。
当初原配夫人病逝之前,因担心一双儿女无人照料,就让镇国公另娶了其妹为续弦。
如今这位国公夫人倒是个实心肠的,过门后一直兢兢业业相夫教子,为了穆长风与穆温烟兄妹两,一直未孕。
穆温烟憋了半天,终于落泪了,“娘亲,您真的老了?”
国公夫人面色一僵,她虽不及已故的长姐美貌,但如今也算是半老徐娘,当初嫁入镇国公府时才二八芳华,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容貌自是有些变化的。
国公夫人已从穆长风哪里得知了穆温烟与帝王之间的关系。笔趣阁ske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