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看着顾子湛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把自己的身份抖露出来了。对她使个眼色,吓得顾子湛立刻住嘴,不敢再多说。
只有一旁的傅友还浑然不知,甚至拉上楚澜一起说。 “对对对,顾少爷,你这长随说的对!既然之前没来得及看,正好今天一次看个够!”
正说着,王书礼这个始作俑者也凑了过来,“表哥,您也一起来吧!您别看这丹城不大,乐子却不少!这城里也有家织秀楼,更巧的是,京城织秀楼的花魁香君姑娘,现在就在这里。嗨,要不是这香君姑娘,我还说不动咱们傅少爷呢!往日在京城,要想见上一次香君姑娘都难得很,今晚正巧就是她登台献艺,机会难得呦。”
傅友也跟着劝,“哎呀,你就陪陪我吧!”
顾子湛被他扯的没办法,最终黑着脸,连拖带拽地被带去了织秀楼。
眼下,长夜将始,正是织秀楼最热闹的时候。
王书礼紧绷着小脸打发走了缠上来的妈妈桑,傅友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这个小崽子也根本没他自己吹的那么老练。一行人在角落一处坐下,到底是来查案的,张扬不得。
丹城是小地方,这织秀楼也远不比京城里的精致讲究,各色人等混杂其中,吵吵嚷嚷的令人着恼。
顾子湛这时才知道,那所谓的香君姑娘,大名叫做李香君,竟与历史上有名的“秦淮八艳”中的那位同名,不禁也多了几分好奇。但她已经见过楚澜绝色,旁的人再是如何美貌,在她看来,都只觉得不过尔尔。
待到李香君上台献艺,大堂里才安静了些。
这位花魁姑娘戴着镶着珊瑚的蝶形钿花,半张薄纱下,依稀可以瞧见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且这香君姑娘确实有真才实学,一手古琴弹得余音绕梁,令人身心舒畅。只是她弹过一曲之后,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客气话,便立刻退了场。接下来的都是些庸脂俗粉,与先前李香君一比,皆黯然失色,连王书礼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眼见时候不早,顾子湛率先起身,拉着傅友和王书礼就往外走。楚澜瞧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竟觉出几分气急败坏来,不由得有些好笑。
傅友也觉得没甚意思,原来这些所谓的秦楼楚馆,也不过如此。对此,王书礼很不服气,直嚷着是这丹城的织秀楼名不副实,回京之后,定要带傅友去好好见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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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湛一行走后,二楼楼梯处,一个窈窕少女正倚在楼梯口,注视着那几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身旁一个侍女上前问道:“姑娘,可要将人留下?”
那少女看着顾子湛的背影,眼中神色复杂。良久,直到看不到人了,才叹一口气,收回目光,缓缓开口:“不必了,现在还不是相见的时候。你们先将人护好,有什么情况速速来报于我知晓便可。”
说罢,转身离去。
侍女跟在她身边,小声问道:“姑娘,你,还好吧?”
少女径直走回屋子,看她一眼,美目流盼,巧笑嫣然,“无事。”又加上一句,“我本就不曾是她的眼中人,只盼日后她知晓这些,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就好。”
木门轻合,里面的人影便再也看不到了。门前廊柱上有一块门牌,上书“花满楼”。
这少女便是这织秀楼的花魁,李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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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众人继续绕着坟山查找,方圆几里都已经查了个遍,却依旧毫无头绪。
京城里已传回消息,刘充骨头很硬,颜骏驰亲自审问,将大理寺中那些折磨人的刑具用了一遍,他依旧牙关紧闭,什么都不说。
马成大被这些消息磨的心烦气躁,天天在丹城县衙里板着一张脸,县衙上下都提心吊胆,不敢去招惹这位大官人。县令王兴躲在自己屋里,与师爷脸对着脸愁眉不展,只盼这几日丹城天下太平,不要有什么错处被抓到。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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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县衙外聚集了不少人,都是附近的村民。
他们拿着农具围在衙门口,吵吵嚷嚷着要报官。被引进了县衙大堂,为首的一个精壮汉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叫道:“县令大老爷,不好了,坟山上的恶鬼抓人啦!”
王兴看着身旁黑着一张脸的马成大,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喝问道:“大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何来鬼怪之说,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来人,给这奸人用刑!”
一旁的衙役们便立刻上前,挥起板子就向这汉子打去。周围百姓见状,立刻骚乱起来,纷纷喊冤。
马成大阴沉着脸,开口阻止:“王县令,你先让此人细细说来,岂有无故用刑之理。”
王兴脸一白,心中暗骂这老小儿多管闲事,却也不敢辩驳,忙止住衙役们,对这汉子问道:“堂下何人,速速将案情禀明!”
那汉子被打了几板子,听到王兴的问话,挣扎着跪直起身,答道:“小人刘山,家住城外山脚下。今日我和几个农户去坟山上捡枯柴,却、却没料到,竟是大白天见了鬼!”他脸色惨白不似作伪,王兴才叫他继续说了下去。
原来,刘山几人刚上了坟山,就见其中一座荒坟有些古怪,远远看上去似乎有个白衣人站在那里。
几人顿时吓的不行,其中有个胆子大的叫刘五,家里世代屠夫,仗着刚喝了二两酒,非要上前查看。刘山几人拉不住,只得跟着刘五上前。发现那处荒坟上竟挂了一件白衣,也不知是从何处飘来的。正要离开时,刘五却好像发了颠,飞快向那件白衣扑去,一边跑一边还嚷着粗话,样子像是中了邪。
几人没有拉住,便见那刘五扑在了荒坟的坟头上,又拍又打,嘴里怪叫着,又哭又笑十分渗人。
紧接着,那荒坟却突然塌了。
众人愣神间,就见那刘五随着坍塌的坟头,掉进了荒坟里。
刘山最先反应过来,领着几人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就见这荒坟从中裂开一个大坑,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早没了刘五的身影。
几人趴在上面,一连声的向底下喊。除了耳边的山风,和下面传来的回音,竟是没有一点声息。
这可将几个农户吓个半死,忙跑下山去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