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天空高远洁净,像透明的翠湖,白云成片低垂,像堆做一团的洁白羽毛。
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正匆忙赶着路,路过一个胡同口时,穿堂风不经意间撩起了车帘的一角,男子紧绷着的俊脸一闪而过。
虽然风只吹了一下,男子的脸庞转瞬即逝,却也清晰地落在了女子眼中。
名品居一楼临街的包厢里,端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一双眼炯炯有神,入鬓长眉浑如刷漆,肤色古铜,虽端着关爷之勇,浩浩中又不失文雅秀气。
他见对面的女子走了神,不由地随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刚好,那辆低调华丽的马车正消失在视线里。
男子转过头,沉下嘴角,粗糙有力的手指正摩擦着茶杯,上好的青白釉,杯中茶色如蜜,隐约带着清淡的香气。他的声音深沉而又粗豪:“琳儿,放手吧。”
闻言,唐琳琅收回了心神,把头转过来,优雅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杯落,她深深地看着他:“洛河,你不是最该懂我吗?怎么反而劝我放下,若是真的那般容易说放就放,你又如何坐在这里了?”
是啊,他最是懂她了,得不到,又放不下,失落又绝望,可偏偏还是甘之如饴。
洛河自嘲地勾起嘴角:“原来,我的心意你一直放在心上,只是不愿接受而已。”
“洛河,这样真的没意思,你若是不愿放手,那也别总让我放下,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固执与情深说多了总会变味,顺其自然就好。”
“不,我们不一样。”洛河接过话,盯着唐琳琅,面容严峻:“我从来都没有对殿下动过歹心思。”
趁着她低头的时间里,洛河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她身穿淡绿罗衣,此刻低着头,一张瓜子脸儿越显玲珑可人,天气炎热,只见她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娇艳无伦,不觉更加让人怜惜。
奈何,情字害人,曾经天真烂漫,心思单纯的女子,为了守卫心中那抹白月光,眸色变得不再纯净无瑕。
到底是深爱着的女子,洛河万万做不到看着她一步步沦陷而不去劝解,他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沉声道:“我们三人自小一同长大,殿下是什么样的性子,琳儿你定是比我清楚的。殿下霸道又护短,若是发现你背着他对他喜欢的女子做了手脚,后果可想而知。这次就罢了,尾巴我都替你收拾干净了,若是还有下次,我想,先生也是保不住你的。”
洛河不愿把话说硬,只是点到为止,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垂头,脸上神情不明的女子,只见她原本平舒的秀眉一下子拧地厉害。
他喜欢的女子?
他喜欢的女子为何不是从小陪伴在他身边的我?为何不是人人都说与他天作之合的我,反而是一个害的的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女。既然他都不讲道理,我又为何强逼自己大度,逼自己成全他们。
唐琳琅眼中闪过一抹阴冷,抬眸对着洛河说:“若是有一天,我与莫尘哥哥真的走到了反目成仇,水火不容的境地,你会帮谁?”
听唐琳琅问这话,洛河就知道,他的话她并没听了进去。
他并没有回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把稀有珍贵的香茗当了米酒喝。
这个问题,是他不曾想过的。若真到了那时,横竖都是不仁不义,再多个不忠不孝也无妨。
洛河头转过窗外,时值中午,骄阳似火,红的光如火箭般射到地面,地面仿佛着火了,反射一股股炎热的火焰来。他眸色殷红,將此刻窗外的“火花”与十年前的那场,重合而来。
午后烈日如灼,蝉声阵阵入耳,萧莫尘汗湿了衣裳,此时又被烈日渐渐蒸干,面容严峻,与离羽相对无言。
不多时,陆风打开了房门,淡淡的药香味丝丝可闻,他朝着外头面容严峻的两名男子点了点头,说道:“是解药无疑。”
闻言,萧莫尘与离羽皆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两人相视一笑,这一笑包含了太多情绪,未等离羽疏通一番,逐影就又找了过来。
逐影疾步走近离羽,朝着他拱拱手,未等他发言,离羽就先抢过了话:“顾叔还是不肯起身?”
逐影摇摇头,“是皇上,今日已是第三召了。”
其实,一大早宣帝就遣人来召,只是逐影见离羽一心装着离歌的安危,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就算入宫面了圣,怕是会惹怒圣上,就帮着打了两场太极。现下解药到手了,皇帝诏书的语气也越来越硬,逐影想着,入宫之事不宜拖了,就硬着头皮走到离羽跟前来。
原本脸色有些缓和的离羽,一听皇帝又召,脸骤然变冷。
拧着俊眉,左右不过一场亲事,自己的儿子成个亲,皇帝自个儿都做不下决定,还要对他一日几召,这南楚的皇帝未免也太好当了点吧。
离羽心有不满,对上萧莫尘的视线后,敛眉思忖一番,心中才没那么烦躁。
萧莫尘看不透离羽心中所想,只当他是放下不下离歌,道:“离相且放心吧,歌儿本王看着呢。”
离羽若有所思地看了萧莫尘几眼,又看了下离歌所待的厢房,对着萧莫尘拱手一缉:“有劳殿下了。”
萧莫尘摆了摆手,目送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