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次交锋(1 / 1)我和天王有个约会首页

“不敢打?要不我帮你?冒充校办前台?”陈思佳的馊主意总是一个接一个地来。  田雨拿着电话,把自己锁在教室里,默念了一遍要说的话之后,一狠心摁下拨通建。如果这个号码像往常一样关机或者呼叫转移,她愿意每逢初一十五都到庙里烧香谢恩。  听到嘟嘟声,田雨恨不得将手里的电话扔到窗户外头。  “你好。”  对方的声音很轻,如同一片形状规整洁净美观的树叶悠然飘落在林间。  田雨木木的声音停顿了几秒,略显局促,“您好,我是Nicole的老师,今天是周末,她没有按时返校,按照学校的规定需要登记没有返校的原因。”  一阵沉默……  对方仿佛似在沉吟,“然后呢?”  田雨本以为对方会很快告诉自己原因,然后结束这场令双方都感到别扭的通话,万万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然后呢?  她认真想了想,难道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  “今天是周末,Nicole没有按时返回学校,按照学校的规定需要和家长确认没有按时返回学校的原因,以及具体的返校时间。”田雨重复了一遍。  “哦,”对方仿佛这才真正听明白她的意思,随即回到,“她不想去。”  田雨极力控制着直往上窜的火气,她脾气不差,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个人惹怒。她长出一口气,尽量放慢语速,一字一句,“那么,请问她什么时候返校,我需要填一个具体时间。”  “没有时间。”  田雨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这是什么家长!竟然有这号家长?自己的孩子什么时间上学什么时间放学完全不知道?愿意来学校就来,不愿意来就不来,管也不管,这叫什么事!  田雨忍着再吵一架的冲动,抚着胸口顺了顺气,“那这样吧,我先填一个大概的时间,如果有变化麻烦通知我一声我再修改。”   那边好像又在沉吟,半天了才道,“可以。”  田雨正准备挂断电话,那边又出声了,“等等,换个教室需要怎么做?”  “什,什么?”  田雨反应了好半天才弄明白,对方说的是要给孩子调班。她有点哭笑不得,一般情况家长对某个班主任不满意想要调班,都是遮遮掩掩暗中进行。这个家长倒好,竟然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挑明了,而且还向她咨询调班的程序,难道就不怕她打击报复吗?还是在这个家长眼中,自己已经心胸宽广到让他放弃忌讳了?自己和对方的交情仿佛并没有到这种程度啊?  田雨没生气反而笑了,“这个不麻烦,你送Nicole到学校之后,在校办前台填一个表格,之后会有人带你去见主任,你把想要调班的原因和想要调到哪个班直接告诉主任,她会和你详谈。”  她在说“校办前台”的时候,对方狐疑了一声。  不知怎么,田雨突然下意识说了句“ receptionist (接待员)”  对方哦了一声,竟然说了句“谢谢。”  挂上电话,田雨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这孩子不是一般的难缠,小小年纪油盐不进。仅仅一周已经轰动全校,有门道的老师都避而远之,她这个小菜鸟躲不过只好逆来顺受。  这样也好,反正她也受够了,他去主任那里告自己一状,无论是走是留她都彻底摆脱这孩子了。  晚饭吃过大概四十分钟了,陈思佳还在笑。  田雨忍不住了,“你有完没完!”  陈思佳一手指着她,一手捂着肚子,“粗鲁,哈哈,粗鲁……”又开始新的一轮爆笑了。  田雨低头批改着手里的一摞拼音本,懒得再看陈思佳。  下午,Nicole的“法定唯一监护人”把她送回学校,经过四天养精蓄锐,Nicole充分发挥小魔鬼技能,挠伤教导主任之外,又咬伤了2名老师,一名校办人员。  Nicole的家长在孩子疯狂乱咬,三四个校工加一个保安都控制不住之际,向学校正式提出调班需求——理由是Nicole现在的班主任太粗鲁。  据陈思佳的小道消息:  主任听闻后郑重而沉痛地问:“该教师是否有体罚学生的行为?”  不料一脸愠气的家长却断然摇头。  主任稍稍放心,又问,“您所说的粗鲁是指……”  对方沉吟片刻,“总是板着一张面孔,滔滔不绝地讲着严肃的大道理……”  主任一顿,略略沉思,“据我所知,田老师性情温和,对小朋友十分有耐心,这也是我们把她安排到低年段任教的重要原因。”  该家长沉思片刻,“我觉得小朋友会害怕她板着脸教训的样子。”  主任彻底放了心,笑道:“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尤其是学校这个地方,我们虽然是国际学校,但却不是外界想象的宽松氛围进行教学,想必您也了解过,我们的课程是从英国全盘引进的,严格仿照伊顿公学的教学模式……当然,考虑到国情、人情,以及生源现状,许多方面我们还是比较宽松的,并没有那么严苛,比如调班,一个学年我们给每个学生留有一次机会,只要理由充分,都可以满足家长的需求,这在伊顿是不可能实现的。”  谈到教学、教育,家长远远不是主任的对手,很快就“友好而平静”地接受了主任的建议——从Nicole入学之日起,到她离开嘉仁国际学校只调这一次班,仅此一次!主任给出的理由是对于这样脾气的一个孩子,顺从只能助长她的骄纵和任性,这对家庭以及对孩子自身都是百害而无一益的。  家长万分感谢主任的教导,声称自己在教育方面知之甚少,把孩子放到这样的学校,按照目前这种理念培养孩子他很放心云云。  田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哭笑不得,陈思佳一个劲地感叹她功力太差,要是有灭绝师太(她们私下对主任的称呼)的一根手指,搞定那个家长易如反掌。  在这个学校,外国国籍的孩子不是一般的让人操心,所以,带外国籍孩子班主任都有一份额外的补贴,班上的外国籍孩子越多,补贴越多。  这是一个矛盾体,老师们即盼着收入增加,又盼着外国籍孩子听话,而事实往往很难两全。上周,“灭绝师太”刚刚平复了一起比利时家长诉讼案,不过是因为老师拿着尺子在讲桌上敲了敲,来自比利时的家长直接带律师找到学校,声称学生的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这种教师在比利时是要坐牢的。  学校软硬兼施,历经半月,在承诺该家长调班,不允许该教师出现在学生2米以内的范围里为条件,才勉强使得该家长放弃诉讼。  当时田雨还一脸狐疑地问陈思佳,既然比利时那么好为什么不回比利时上学?  “父亲在比利时另娶,母亲在国内工作,儿子当然要在国内上学。”  田雨又问:“既然对学校这么不满意,为什么不转学?”  陈思佳哼了一声,“放眼A市,哪家国际学校能比得上嘉仁。”  “既然没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还这么拽?”  陈思佳翻了个白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是中国人吗?中国的民俗风情懂得还不如外国人多!”看田雨不解,又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有没有听过,她这样折腾一场谁都知道这个孩子不好惹,对他还不得小心翼翼,家长无非也就是想要这种效果。这是一种手段而已,震慑,震慑动不动,就是先给这个孩子头上贴一个标签“奉为上帝”,谁看了谁不得提心吊胆得伺候着……哎,我说你听没听?”  不想田雨却突然喏喏,“不对,孩子的妈妈一定是中国人,外国人不懂得这套!”  再看陈思佳,陈思佳扑哧笑了,“我说你傻不傻,全校都知道这孩子是个混血,中比混血。”  经过这件事,田雨对待非中国国籍的孩子一直格外小心,生怕因为两国法律不同给自己惹上麻烦,她甚至因为班上有一个澳大利亚籍的姑娘,特意研读了澳大利亚的教育法规。当她很正式地和孩子的母亲探讨两国教育的不同时,孩子的母亲微笑着对她说:“田老师,千禧一直生活在国内,我和她爸爸也一直按照咱们中国传统的教育方式教育她,您一定要对她严格要求。”  田雨告诉陈思佳,陈思佳一口水呛在喉咙里,笑得差点呛死。  田雨叹了口气,“每次面对班上那几个外国籍的学生,我后背都是直的,Nicole真的是个例外,相比王老师拿尺子在讲桌上敲两下,我对她……如果她爸是那个比利时人,估计我现在已经到牢里头了。”她看了陈思佳一眼,“你别笑,其实她爸说我‘粗鲁’我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他说轻了,我虽然没动手打她,但教育方法绝对称不上‘温柔感化’,就那小丫头的性格我估计一定添油加醋告诉她爸了,不然她爸也不会跑到学校来给她调班……也好,这孩子折磨得我这些天都失眠了,头发掉了一大把……话又说回来,她爸虽然讨厌但还不算坏明刀明枪得来,我之前觉得这个外国人什么都不懂,现在想想,其实他还是懂一些人情世故的哈,至少没有一口咬定我打他们家孩子了。”  陈思佳听她办是讨论半是自言自语,倏地一笑,啧啧道:“看人家是个大帅哥,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田雨满腹心事却被陈思佳气笑了,“大姐,他大半夜都捂着大口罩,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人头鬼脸!”  陈思佳扑哧笑了,煞有介事,“我可听校办的小姜说了啊,那位家长可不是一般的帅!”  田雨白了陈思佳一眼,“因为老子帅,就原谅儿子的错误,只有你这种人能干得出来!”  陈思佳追上来,犹自回味,“是闺女,不是儿子,儿子儿子的,你怎么那么重男轻女!”  田雨笑了,转过身来,郑而重之地盯着面前的陈思佳。秋日的阳光穿过俊逸的银杏树叶,舒淡的嫩黄印在陈思佳白皙的侧脸上,她微微笑着,就听田雨说,“既然那么喜欢帅哥,把Nicole转到你们班吧?看到她的帅老爸,你一定能包容她挠伤教导主任,咬伤了2名老师,三四个校工加一个保安都控制不住的壮举。”  田雨笑了,陈思佳愣了!  片刻之后,银杏林立一声尖叫,陈思佳张牙舞爪地冲向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