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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沈灵犀也看向萧央,她道:“萧兄,兄弟想要这只鸡,你不会吝啬的吧。诶,我问你干吗?一只鸡而已,今日,我要定它了。”    顾念更觉得泄气,打架,是打不过的。借力,似乎也没什么资格。她只好继续看向那只鸡,似乎想要用怨念——杀死它!    沈灵犀把锦鸡高高抱起,放在顾念面前,问:“你想怎么处置了它?”    “拔毛!杀掉!剁掉!烤了!炖了!”顾念的心中恶念狠狠狰狞,原本纯净的小脸儿,不协调地透露出几许邪气。    沈灵犀打了个寒颤,把看起来已经吓呆的锦鸡重新抱在怀里。她转身向萧央道:“太泼辣了些,萧央,现在我已经确认了,这不是云梦晚。兰亭,你怎么看?”    自进了院门,兰亭的眼睛也始终看着顾念,听灵犀询问,他的唇角挑出了几分笑意,看向萧央,果断回答:“对,她不是云梦晚。”    顾念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刚才恶狠狠的模样,的确有些招人讨厌,她有些气馁,也有点不甘,如纸老虎一般张牙舞爪,道:“我叫顾念,我不是云梦晚,我也不稀罕是什么云梦晚。”    “她是我的妹妹,顾念。我们不知道什么云梦晚。而你,不管是个姑娘也好,是个少爷也罢,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戏弄我们。”顾况不动声色地站在了顾念的身前,冷然看向沈灵犀。    沈灵犀并不理会顾况的话,她转身,清楚地看到,最后一抹斜阳下,萧央的眼中,刹那翻涌而出的黯淡。    沈灵犀把手中的鸡交给兰亭,然后笑盈盈看向顾念,道:“我饿了。”    顾念的唇角也含着一丝意味莫名的笑意,她说:“可惜,我不是你们府里的厨娘。”    沈灵犀懒洋洋地回望:“爷只是吩咐你,告诉萧吉,我们来了,备饭!”    顾况走到似乎仍在晃神的萧央面前,道:“萧三爷,顾况兄妹向你请辞,这份差事,我们做不了。”    “为什么?”萧央终于回魂,问。    顾况看着顾念,回:“小的虽然不才,却也不愿妹妹受人侮辱。”    萧央看向有些挑衅着相望的沈灵犀与顾念,无奈道:“灵犀,给顾家姑娘道歉。她不是府里的下人,你本不该如此戏弄于他。”    兰亭的眉头拧紧,灵犀错了吗?或许,但是,那又如何?他不觉得骄傲的灵犀,需要向谁道歉。他走近顾念,道:“姑娘,灵犀她没有恶意。”    沈灵犀的心头似乎有什么倏忽凝滞,她悄然咬了咬唇,却推开兰亭,笑:“今日,原是我认错了人,言行冒昧唐突。只是姑娘,我帮你拈下发上的鸡毛,帮你抓了锦鸡,你却是如何回报我的呢?难道,你不是也认错了人?!”    顾念听了灵犀的话,想想前后的因果,自己也有些失笑,她是真的没有看出来沈灵犀的男扮女装。作为女儿身,沈灵犀的所作所为,似乎也无可厚非。    于是顾念笑了,虽然她素日里,并不喜欢笑。    但是此刻,她笑了。    满院子里的人,都在那个刹那,看见眼前有美丽的花儿层层叠叠绽放。    顾念笑道:“既然如此,就当做误会一场。”    沈灵犀也笑:“所谓不打不相识,以后,我们也算认识了吗?顾念,我叫沈灵犀!”    顾念的笑意仍噙在嘴角,她问“那,我以后要叫你沈公子还是沈小姐呢?”    “叫我灵犀就好。”    “灵犀,你饿了吗?”顾念问。    “饿了。”    “那我们杀鸡吃好不好?”    “不好!”    “那你就继续饿着吧。”  ……  兰亭的嘴角溢出宠溺的微笑,有他在,怎么能让灵犀饿着?可手中的鸡怎么办?    他问顾况:“你可以给我找个笼子吗?”    因为顾念的笑,顾况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他嗅到了落霞苑里,硝烟已经弥散,就转身去找萧吉,寻找可以装锦鸡的笼子,同时,也要准备饭菜。他本来就是来萧府当下人的,不是吗?只不过,顾念不可以。或许要找个机会告诉萧央,顾念不需要再领工钱,她只是自己的妹妹,住在浮云山庄,是为了方便照料她罢了。    ……    因为在山庄里,饭菜再怎么精心准备,仍是简单。    兰亭端着一碗荷花粥,递给灵犀,道:“清心凉血,解热解毒。”    灵犀并不伸手来接,只是淡淡地笑:“我已经饱了。”    她平日里惫懒随意,却也明了兰亭的心意。虽然悉心回顾了和兰亭相识的一幕幕,她始终不懂,自己究竟是哪一点,打动了兰亭。    相处久了,她早已经不觉得兰亭讨厌,可是初见的轻狂与每次想起都觉得骨子里痒到战栗的毒.药,让她再怎样,也亲近不了兰亭。    既然不喜,也就不愿有所牵扯。可母亲有孕,圆了沈府十九年的旧梦,沈府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兰亭,那份恩情,不是诊金能够偿还,何况,兰亭并在意诊金。    他说,要借住在沈府一段时间,权当是抵了诊金。越是如此云淡风轻,素来义薄云天的沈恩顾就越是觉得欠了兰亭。父母债,自然也是儿女的债,沈灵犀隐隐约约觉得,虽说无人提起,更无人逼迫,可假若自己愿意以身偿债,父亲大概是乐见其成的。也正因为此,沈灵犀更觉得与兰亭无法亲近,她做不到。    沈灵犀希望自己将来能够用男子的身份来报答兰亭对沈府的恩情,巨额的金钱也好,出生入死的援助也好,一些过分的要求也好,包括性命,也好。    什么都可以,除了,以身相许。    沈灵犀的心,早已经在朝朝暮暮的相处中,许给了萧央罢,不,或许更早,或许早在十二岁相识的那一年。那一日与萧央较量,却被萧央压在身下,当时,她拼尽全力把萧央推开,下意识抱紧了双臂,再看萧央的时候,目光逝去了最初欣赏翩翩少年的温暖,而充斥了看色狼的恶毒与嫌弃。后来的沈灵犀始终没有回魂,她其实是被自己吓住了:怎么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是个女的了呢?怎么就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女的了?    是啊,怎么就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女的了……    因萧央懵懂的,女儿的心思,终于还是许给了萧央。可是,萧央的心思,又在哪里呢?    ……    兰亭被沈灵犀拒绝的次数太多,早已经习惯不去失落,更不至于尴尬,只是他有些不忍,看沈灵犀原本明媚如初阳的眼眸,偶尔染上些怅惘的愁绪。比如此刻,好像有什么,在把灵犀束缚,捆绑……他仿佛听见了沈灵犀心底的叹息。    兰亭转过身,把手中的荷花粥递给了萧央,道:“给你,对臂上的伤也有好处。”    萧央笑着接过,一饮而尽。    几人用罢饭,沈灵犀问萧吉:“铺盖都备好了吗?多烧些热水,送听雨阁。”    萧央却摇头,道:“还是回去。”    “城门已经关了。”沈灵犀自顾往外面走去,语气十分的坚持。    “嗐!”萧央叹息,“城门关了,我们……”    他本想说的是:城门关了算什么理由,难道我们还能被挡在外面。可是,话没有说出口。夜幕沉沉,总让人心想要放下疲惫,萧央也并不想离开,这样静谧的夜色,重重的花影,淡淡的香……歇一个晚上,也好。    出了门的沈灵犀,却转而去往五味斋。    她还没有心思去睡,她刚刚看见进去送茶的顾念,就在兰亭递给萧央粥的时候。听兰亭说萧央臂上有伤的时候,顾念的眼波里闪烁的,是掩饰了的心痛。    五味斋里,顾念正忙着洗涮碗盘。    沈灵犀静静地在门外看着她。顾念的动作娴熟,十指浸泡在油腻腻的汤汤水水里,却依然如白莲般洁净地耀眼。沈灵犀并不说话,看着顾念洗涮、换水,在洗涮,之后把盘、碗一只只抹干净。    沈灵犀觉得自己慢慢在顾念从容、认真的神情里,看见了炼制花魄的云梦晚。    也是如此认真、从容的模样啊!只是,周围不是这些粗陋笨重的灶台家具;不是顾念身上廉价的旧了的红裙。周围应该是鲜花,各色的花瓣,精致地盛放在白玉盘里。云梦晚亭亭立在馨香弥漫的花海了,她身上衣裳始终是一色的白,轻轻浅浅,把人的目光也涤荡成如水的清澈;云梦晚的身上总有些清香,清清淡淡,把人的心思也沾染了些莫名的迷醉。    终归还是不同。    沈灵犀不知道萧央是不是也曾透过顾念看见云梦晚。    沈灵犀曾因为兰亭的提醒,刻意嗅到过萧央身上淡淡的香。是花魄的香,与其他任何的熏香都截然不同,鲜明的味道,自然也鲜明了萧央的心思。    那么,与云梦晚如此相似的顾念,到底会在萧央的心里生根发芽,最终弥合当年云梦晚留下的伤口,重新再开成他心上的花;还是会渐行渐远,终于背离云梦晚曾经的模样,救赎了萧央的万劫不复呢?    顾念就在此刻转过身来,迎上了沈灵犀带着些质疑与审视的目光。    斟一碗酒,酒入愁肠;鞠一把月,月被云妨。    借一夜逍遥时光,忘记尘嚣;    不成想,谁的眉间心上,都成了相思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