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鸢姑娘,我就开门见山了,先前我让身边丫鬟来找你之前,已然打听清楚,姑娘膝下一个幼弟,现下生了重病;我一来是诚心想帮你,二来,也是因私事,有求于你。”
知鸢给辛夷倒了杯茶,一手拦着另一只手的宽袖慢慢推过去,听她说完后微微一笑。
“大小姐是爽快人,既如此,不妨说说到底是何私事,若是不涉及我人身安危,单凭大小姐开的高价,知鸢自然竭尽全力。”
辛夷偏头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霜叶,小丫鬟连忙亦步亦趋地走到门边儿守着。
辛夷收回视线,脸上稍显凝重。
“我想让你,在丞相一党的官员来楚楼寻欢作乐之时,借机留意一下他们说的话和商议内容,不需多,只尽力即可,能知道多少是多少,若能从中监听到有用的,更有其他酬谢给予姑娘。”
她顿了一顿,看着面前知鸢的面色已然慢慢端肃起来,又连忙接着说:
“不瞒姑娘说,我这样请求您,其实多半是为了太子殿下;您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我多说,丞相一党同殿下不睦已久,而我又因为姨母淑妃娘娘,同殿下关系甚笃,我想帮他。”
知鸢美眉微蹙,细想了想辛夷同当朝太子殿下之间的渊源,一瞬便了然了;然她思来想去,又觉其中另有蹊跷,便开口道:
“敢问大小姐,仅是这一个缘由吗?若单是想帮殿下,何不同殿下商量好了,寻其他更得力之人来做此事,岂不比我一介小小舞姬办的更好?”
兹事体大,她还是问清楚了方能安心。
辛夷迟疑了一瞬,这才又开口道:
“说来——,也不怕姑娘笑话了,我辛家前不久刚被大理寺卿余洛安退婚一事,想必姑娘亦有所耳闻吧?”
知鸢闻言点了点头,待她一细想当初听来时其中诸多秘闻,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些明白了:
“莫非你方才所说的另一半缘由,是出于小姐您自己的私心,意欲连带那丞相麾下的余家,一并给……?”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辛夷点了点头,心思这知鸢姑娘,果然和前世一般,有着七窍玲珑心,稍加提点便能想通。
“是。如此一来,我便无法去向太子殿下提起此事来筹谋,他毕竟是以后的天子,如何能同我这妇人之事搅和在一起,再者,殿下过于仁善,不到不得已的地步,他一向最是厌恶这等背后算计的事情,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筹谋。”
“姑娘在楚楼已久,想必比我更清楚丞相一党的官员常来楚楼的真正原因,自不用我多说;我恶极了丞相府和余家,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丞相又狼子野心,几番觊觎不该想的东西,于情于理,此刻我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是无用功。还望姑娘仔细考虑,我不会为难姑娘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仅需平日里留意一二即可。”
她说完了,面色平静地看着知鸢,知鸢面上微笑回之,心下却波涛汹涌。
辛夷的意思很明了了,报复余家,进而还想找到丞相的谋划或把柄,暗地帮助太子殿下争权夺利。
这——?
如今整个大元朝,多数女子依附于父家夫家,被退婚的女子也并非她辛夷一个,可却从未听说有哪个,竟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心生报复之意的。
更何况,此般谋算,于她一个女子来说,未免过于宏大且恶毒了,非常人能想到做到的。
单不说能不能实现,只是此刻太让她震惊罢了,她实在想不到,这辛家大小姐才这般年纪,面上看着又端庄婉约的,竟会有这样的心思。
旁的高门姑娘家的,整日里莫不针织女红、琴棋书画,莫不姻缘大事、衣裳首饰,胆子破了天,也不过同夫君婆母吵两句嘴;这辛家小姐,属实是非同一般,知鸢努力压下心中骇然,几番思索,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大小姐来找我了,我如今又的确有难处,自然是可以应下您的,留意一二不是难事,旁的谋划却是不行了,还望辛小姐体谅,我毕竟也只是个小小舞姬。”
辛夷朝她颔首,低声道:
“这是自然,姑娘大可放心,时刻保全自己即可,据此条件下,再思虑我所托之事。”
知鸢应下,如此,此事便算谈拢了,辛夷心思自己也不便多留,便起身告退,临走前,又吩咐霜叶留下了四百两银票。
“这四百两不多,但也是我辛家女眷两个月的月银了,姑娘如今既然急用,我便多留一百,日后若是能有可靠秘闻,自然还会有更多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