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妃气性大这个特点是除了永宪帝之外人人皆知的事情。因而钦天监监正常勇看见来通传之人额间的汗意的时候,几乎没敢耽搁,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就直奔着柳妃的合德宫而来。
柳妃那边施施然喝着茶,瞧见这位监正大人一脸不安的过来了,还道:“大人官威不小,叫本宫好等。”
常勇在心里怒着,却敢怒不敢言,只能陪着笑:“下官一接到通传便赶了过来,路上亦不敢轻怠。”
柳妃一双凤眼上挑着,口中轻笑了一声:“看来是本宫错怪常监正了。今日叫大人前来,也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八月十五那一天,是好日子么?”
常勇用衣襟擦了擦额间的汗,道:“娘娘放心,是好日子。”
柳妃加重了语气,语调慢悠悠:“是我要的好日子吗?”
常勇面色顿了顿,有些凝重不忍,但还是不得不说:“臣在观象台已多次推演过了,如无什么意外,是娘娘要的好日子。”
柳妃笑了起来,纤纤玉手给常勇倒了杯茶。常勇惶惑推辞半晌才敢接过来。
“我还是喜欢常大人这个性情的人,乐于助人,尤其,乐于助本宫。不像那个阎祭酒,昨日我把公主及笄礼上要用的凤簪送到他府上,让他瞧一瞧有没有什么不妥的,毕竟这礼要他来行。结果他今日竟没经过本宫,转头便把凤簪送往了惠承宫,你说他这不是明摆着……”她恰到好处的收住话头:“算了,不提他了。总之还是常大人更得本宫心意。”
常勇心想废话,阎渡川年纪虽小,可阎相爷在朝中势力不小,是他坚实的后盾,他当然敢这么肆意了。不像自己,辛辛苦苦四十载好不容易坐上了这个位置,行事之间能不小心周旋么。
他对着柳妃一番恭维,柳妃得了他之前的话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心情大好。也没有过多为难他,由着他说几句奉承话就放他出宫了。
结果常勇刚走到仙都门,迎面就撞上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得体官服勾勒的整个人气质斐然。
阎渡川:“哎呀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了常大人。”
常勇内心道巧个屁,老夫能不知道你这小狐狸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我的么。
表面笑嘻嘻:“今日休沐竟然也能在仙都门这里碰上阎大人,确实巧得很。”
阎渡川笑了笑,听出了他话中的意味:“难得有缘,难得休沐。大人若有雅兴,不如同我一起去喝一杯吧。”
常勇心想你又想套路我,碰上了一个柳妃已经够烦了,再来一个阎渡川他还能不能在夹缝中生存了?他不过再等几年便能致仕了,可以回乡好好地安度晚年。实在不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之中。
因而婉拒道:“呀,真是过意不去,实在是我年岁大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喝上一壶酒便要头疼半天,还请阎大人体谅。”
阎渡川凑上前去,小声道:“若是平时,阎某一定体谅的。可近日阎某新得了几壶醉仙枝,实在不想一人独享。”
他瞧见常勇的喉咙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况且听说城东不夜楼中新来了个姑娘,姿容艳绝古今,一直也无人能瞧见真容,因而心下痒痒,想邀常大人一同去看个热闹。常大人,”他声音里带着点劝意又带了点宽慰,组合起来听到常勇耳中勾得他心思越发活络了起来:“人生短暂,及时行乐啊。”
常勇拱手道:“阎大人如此心意,常某也不好再推脱。”
他在心中打了自己一耳刮子,道,常勇啊常勇,你迟早要死在“酒、色”二字上。
阎渡川达到了目的,笑得很是满意。
唐翎中午才起了床,起了床就听见秋岁说阎渡川那边送来了凤簪,是及笄礼上要用的那一支。让她先瞧一瞧再送回司珍司。她拿着凤簪左看右看,放在手心中随心所欲。秋岁在一旁心惊肉跳,生怕唐翎把这簪子给摔了。
这簪华美异常,簪体犹如一支展翅欲飞的凤凰,眼珠是用红宝石替代,通体羽毛是由能工巧匠金雕而成,羽毛上也嵌着红宝石做的纹路,栩栩如生。仿若下一秒就要从她手中飞出。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秋岁手忍不住往前护了护:“公主,您可小心些。这簪还有些时日才用上呢,只是送来让我们过下眼,稍后还要送回司珍司去,行了礼之后才是您的东西,您可不要……”
“把它摔了”这几个字还未出口,秋岁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支金凤凰从唐翎手中坠到了地上,声音清脆,悦耳至极。
秋岁慌忙从地上捡了起来,细细查看有无任何损坏,口中道:“这迟早都是公主的东西,公主怎么不爱惜一些。”
唐翎面无表情:“反正迟早都是我的东西,摔一下怕什么。”
在秋岁心疼发簪的同时,唐翎瞧见地面洒了星星点点红色的粉末,她蹲下身用手触了触地上粉末,是蜡。
“蜡?”她凝神。
秋岁在一旁不以为意:“这蜡大概是用来封合这些宝石的,也是有心,用红蜡封红宝石,叫人瞧着也自然得多。”
唐翎片刻不语,随后微微一笑:“你刚才说是谁送来让我过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