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无痕本以为他就要这样进去,却没想到他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将钱放在了熟睡女人的旁边,进屋拿了个包袱,又这样出门了——阮无痕从那包袱里露出的一点衣服角,断定这八成是行李。
这是离家出走?
阮无痕暗暗揣测,姬琅这孩子早熟得快烂了,不像是在家中受了点气就闹失踪的熊孩子,而且看他平静的仿佛只是出门吃个午饭的样子,估计是蓄谋已久。
屋里那个女人与他是什么关系?
阮无痕少见的起了点好奇心,就被姬琅生拖硬拽进另一个巷口。姬琅像是钻惯了小巷,不愿意往人来人往的街上走,但今天可能冲撞了点什么,阴沟里翻船了。
对面的人显然也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他,微楞过后,扯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真是冤家路窄。”
萧成也没想到,自己从赤色楼里出来还能撞上这小崽子,先是四下看了一眼,确定那小少年没跟在他身边,才放肆起来:“看来你那看门狗没在你身边?啧,那你可不太走运。”
阮无痕也没想到这人在转头后变了这么大一个脸,心想自己要是能出手,肯定让他看看谁是人谁是狗。
姬琅警惕起来,一点一点的往后退,被萧成眼尖的看见,不当回事的笑起来:“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护住你。”
姬琅撒腿就跑,但大抵是因为没舍得把他那一身负担似的家底扔下,没多远就被萧成追上了。
“你跑啊,”萧成喘着粗气,心中也有些不忿,他要不是出门逛窑子没带侍卫,也不用追得如此狼狈,“我看你还能往哪跑!”
姬琅挣扎起来,但只有不到十岁的小胳膊小腿经不起主人的折腾,只挥舞了几下,就被萧成那膀大腰圆的制住了。
萧成猥琐一笑,用一只手缓缓的解下腰封,另一之手按着姬琅,他的眼睛有些兴奋的发红,看着像一只食人的野兽。
阮无痕惊呆了,打死萧成他也想不到这人怀的是这种心思,下意识想要拔剑将这不怀好意的畜牲一剑戳死,却在剑尖儿堪堪戳到萧成时穿了过去。
阮无痕头一回这么想要撕碎这幻境。
他满眼戾气,决定要是这畜牲再敢碰姬琅一下,他就试试一剑斩了这破幻境。
就在他暗暗运气时,原本像是妥协了的姬琅忽然用力,一手挣脱了萧成的钳制,摸上了旁边的一块红砖头,没有半点犹豫,狠狠一下子砸在了萧成的头上。
这一下用尽了姬琅全力,但他营养不良以及手脚无力也是真的,所以这一下只是让萧成头上见了血,有些发昏,手上也松了点力。
姬琅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又是照着见血的地方砸了一下,这回萧成终于闭上眼睛,一头栽了下去。
姬琅一手拿着砖头,一手推开了萧成,艰难的爬了起来。
这还不算完,姬琅提着笨重的砖头,又在萧成头上砸了好几下,一下比一下重,红砖头原本发灰的颜色也被血盖住,鲜艳的刺眼。
终于萧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连哼也不会哼一声,姬琅这才停了手,胡乱的摸了一把脸上溅上的血,面无表情的拿着那块砖,仿佛一个索命的小鬼。
只是他的手有点抖,哆嗦得几乎要拿不住那过重的砖头。
忽然巷口传来一点声响,姬琅像一只受惊的幼兽,猛然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人站在巷口,背着光,看不清脸。
姬琅握紧了手中的砖头,绷紧了弦,随时准备冲上去与敌人决一死战。
但敌人似乎没打算跟这满脸血的小鬼较真,在被眼前的情景震了一下后,很快回过神,在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块洁白的帕子来。
“你……”那人仿佛不太想看见他这副尊荣,“擦擦血,怪吓人的。”
姬琅愣了一下,犹疑的借过帕子,闻到了帕子上隐约飘过来的皂角香,暖的不似人间烟。
姬琅手里的砖头忽然握不住了,他像是个做错了事刚反应过来的孩子一样,才知道害怕,手颤抖的厉害,千万般委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让他终于松了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扶他,握住了这细得跟柴杆似的手腕。
姬琅终于认出这是谁,他闭上眼,觉得这从巷口透进来的阳光有些亮的刺眼。
他哑声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