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岸见马离弦蹬过来,忙双手交叉,弓步抵住,两两相撞,霎时间将四周的杂草乱石震得四处飞散,连马儿也惊得仰头嘶鸣,围着马桩乱跳。行岸被逼退几步,一脚站定,反手一张击向马离弦的脚心。 明苦和明法见马离弦被行岸击退,遂齐齐打了过去。他们功力尚浅,怎是马离弦的对手?行岸见他二人打过去,慌忙叫了声:“明苦、明法!”可明苦明法哪里听得进去,心中只一心想着要为明难报仇。 马离弦刚要迎敌,陆酌急忙抢上前道:“马四爷,让小弟也来领教领教这传说中的风雷腿如何?” 夏蘅也朗声附和道:“大和尚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屑跟你动真格。”又朝明苦和明法叫道:“小和尚跟我学学,站过来看热闹。” 明苦和明法相视一眼,又见行岸似乎因他们方才的举动有些生气,于是只好低着头乖乖地走到了行岸面前。夏蘅也走过去,凑上前小声道:“你们两个,大和尚虽然不是个好大和尚,一个徒弟没了,他不伤心,但再来两个师侄没了,他岂能不难过?几十年修为功亏一篑啊!” 明法年纪小点,比明苦的性子冲一些,听夏蘅这么说,他气呼呼地说道:“施主不要乱说,我师叔精通佛法,不为世俗烦恼,自然不是你能懂的,而且......”明法气得脸通红,“我师兄还活着呢!” 夏蘅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乱说,大和尚的修为不是我等凡人能懂的,希望那明难小师父能长命百岁,寿比南山。”她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倒也未曾见得有几分假意。 马离弦见陆酌拦过去,又见陆酌双脚站得极稳,觉得他呼吸匀称,定时个内功高手,遂怒气冲冲问道:“我可和你无冤无仇,何苦要来与我为难?” 陆酌笑道:“马四爷这话可就折煞小弟了,小弟刚刚说过,只是想见识见识你的风雷腿。”说完也不等马离弦再说,也他便忽然闪到了马离弦的跟前,马离弦抬起右腿腿一踢,陆酌却瞬间跳起,用双手将他的右腿压住。马离弦一怔,将身子一转,又将左腿踢了过来,此来风雷腿的“旋风回旋踢”,陆酌忙松手向后跃起,使出飞云掌中的一招“回头是岸”,反身击回来,不料又被马离弦躲过。紧接着马离弦又接连送出了追风逐电、风驱逐电扫等十二招,都被陆酌一一化解。 左避右闪,夏蘅站得较远,但还是能清楚地听到马离弦双腿出招时发出“呼呼”的声音,可见他这一套风雷腿已练得炉火纯青。好在陆酌的功夫也不低,这二人内力相当,但陆酌轻功远胜于马离弦,身形灵活,他即便只是躲避,而不出招,也可以让马离弦无法脱身。 马离弦见陆酌并非等闲之辈,自己又被他缠住,无计可施,眼神落在了站在了看热闹的夏蘅身上。他回身朝夏蘅身边闪躲,陆酌早就听说风雷腿一共有十八招,而马离弦只使出了十二招,所以陆酌一心想要困住他,壁他使出全部的风雷腿招数,哪里注意到马离弦在打夏蘅的主意。夏蘅看热闹看得忘乎所以,不知不觉已站得离行岸等人很远了,只见马离弦忽然停在夏蘅旁边,一把将她拉过去,锁住了她的咽喉。 陆酌一看,忙停了下来,远远的站着,不敢轻举妄动。夏蘅忽然被人钳住,心中大怒,说道:“马老四,我还以为你是个多坦荡之人呢,没想到这是这般卑鄙下作。还敢自称马援的后人,别辱没了人家马援!” 马离弦道:“马爷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坦荡之人,只要他们放我走,我马上放了你,绝不伤你半分。” “想伤我?”夏蘅冷笑道,“怕是没那么容易,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姑娘是谁!。” 马离弦见夏蘅丝毫不怕的样子,怒道:“我管你是谁!”又将力道加重了几分,只掐得夏蘅脸通红。 陆酌眉头一皱,忽然冷笑道:“陆某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打伤人无数,但从未杀过人。马四爷,今日你若是伤了她,那在下这杀戒可就破定了!” 夏蘅见陆酌言语中这般在意自己,不禁喜从中来,却又说不出话来。马离弦见陆酌面无表情,似乎是真的发怒了,遂有些胆怯,又松了松手。行岸上前道:“马施主,劝你勿要再造杀孽,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马离弦十分不耐烦,“行了行了,别跟我拽那些佛呀、法呀的话了!我就问你,放不放我走?”话刚落音,忽听见“呲”的一声,一直蹲在桌上的迅风朝马离弦扑了过来。马离弦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臂一阵刺痛,他慌忙松开夏蘅,捂着手臂滚在了地上。 陆酌见夏蘅被扔开,忙冲上前接住了她。夏蘅只感觉他似乎长吁了一口气,好像方才很是紧张,不知怎的,她心中又羞又喜,忙一把将陆酌推开了。陆酌方才因夏蘅被挟,心中慌乱不已,眼看她脱离了危险,心中又欣喜不已,这一慌一喜,也忘了放开夏蘅,被夏蘅一推,他才回过神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从何说起。 行岸等人不明原因,上前一看,只见马离弦的手臂上已经出现四个深深的牙印,伤口处已经呈现黑色,并向四周蔓延,整个手臂已经肿胀起来。行岸忙点了他的肩髃穴,阻止毒素蔓延全身。 聂云曾说过,迅风牙齿上的毒乃是天下奇毒,无药可救。此次是迅风第一次咬人,夏蘅也没想到这毒这么厉害。见行岸点了马离弦的穴道,夏蘅不禁怒道:“大和尚,你干什么呢?” 行岸道:“小施主,这位马施主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 夏蘅只觉得这和尚罗里吧嗦,酸气得很,也不等他说完,便道:“他害了你徒弟,还罪不至死呢?即便是害了你徒弟不必死,但他方才挟持了本姑娘,那本姑娘就不能饶了他!” 行岸道:“佛法无边,普度众生。再者说,一件事是福是祸都是未定的,马施主挟持了你,也未必是坏事。” “怎么就‘未必是坏事’了,你且说来听听?”夏蘅问道。 行岸道:“所谓‘患难见真情’,他若不挟持施主,施主又怎能……”他欲言又止。 嘿!老和尚懂得还挺多。 夏蘅脸一红,偷偷瞄了一眼陆酌,陆酌却好像十分受用行岸这番话,脸上挂着笑容,听得很起劲。夏蘅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他是怕我出事了,我师父师伯,我顾伯伯顾伯母找他算账哩!”说完也不敢看陆酌,只将头别过去,假装逗迅风玩耍。 行岸见夏蘅没再继续争辩什么,遂吩咐明苦明法,“把马施主带回寺里去。” 明苦明法纷纷领命,架起已经晕过去的马离弦就走了。 夏蘅见行岸没有跟上去,问道:“大和尚,你怎么不走?” 行岸笑了笑,道:“两位施主方才仗义出手,实乃英雄豪杰,可否请二位到敝寺做客?” 夏蘅早就听过度厄寺你是佛法圣地,如今这和尚邀请她去,她当然高兴,连连道:“好呀好呀!早就听顾伯伯说度厄寺乃是佛理大寺,正好去看看。”她回头看看陆酌,陆酌却是神情淡定,将手一甩,道:“想去就去!”说罢自己径直跟上了明苦和明法,倒不理会夏蘅和行岸了。 夏蘅看着陆酌的背影,怨道:“还说我不知礼,自己倒不客气了。” 行岸道:“阿弥陀佛,陆施主菩萨心肠,慈悲为怀,定有福报。” 行岸因不知迅风牙齿上的毒是何毒,但又不忍眼睁睁看着马离弦死去,于是就想着请夏蘅去寺里,带着迅风,或许能请寺里的济善药局的师父救上一救。陆酌也早已看出行岸的心思,马离弦方才虽然挟持了夏蘅,但终究没有伤她,他便索性成全了行岸的善心,顺水推舟,答应了夏蘅去度厄寺。 夏蘅跟着行岸等人来到寺前,这寺庙所处之地清净优雅,四周种满了菩提树和高榕,正是春时,新叶初长,翠绿如玉,还有几只燕子从林间飞出,绕着房梁打转。门口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和尚拿着扫帚,正在扫地,见行岸和明苦、明法回来了,忙扔了扫帚上前作了个揖,轻声道:“师伯。”他侧头看明苦和明法架着马离弦,忙道:“我去叫住持。”说罢转身便跑进了寺庙。 行岸让明苦和明法把马离弦扶了进去,找了个房间放下。行岸虽点了他的穴道,但他身上的毒依然在慢慢扩散,此时他嘴唇已经有点微微发紫了。 夏蘅自进来之后,就满院子到处看,看了半天,只觉得无趣,除了有许许多多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菩萨雕像之外,再没有其他稀奇的。只是屋后面隐隐传来的诵经声音,让夏蘅赶到莫名的安心,连迅风也趴在她的肩上昏昏欲睡。 夏蘅站在院子中间听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太阳也升起来了。她觉得有些晒,便要进屋。这时,只见一个身披袈裟。一脸修长白胡子,七八十岁的老和尚从旁边的回廊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和尚,便是方才在门口扫地的那个小和尚。 老和尚刚要进屋,夏蘅忽然叫道:“你就是住持么?” 那老和尚停下脚步,回头双手合十,道:“老衲乃是度厄寺的住持行空。施主有礼了!” 夏蘅虽不明白什么才是“高僧”,但听星行空声音沉稳有力,神情淡然无争,心里便想着这就是高僧。她不由得将声音放低,不似刚在那样张狂,“你们和尚都喜欢做好人么?” 行空并未问夏蘅为何会这么说,他似乎明白一切,颔首道:“这只是出家人的修行。”说罢便进屋了。 夏蘅想了想,也跟着进去,谁知一进去就撞到了正靠在门边的陆酌。夏蘅捂着额头道:“你挡门口做什么?” 陆酌笑道:“住持进来就没撞到我,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还需多多修行啊。”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马离弦,歪着脑袋小声对夏蘅笑道,“迅风的牙齿还真挺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