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一个老字写下,苏森眼前猛的一亮。
字画这种东西苏森涉猎的不多,早前也练过毛笔字,但也只是下棋之外的消遣罢了。字是没怎么琢磨明白,各式字帖倒是看了不少,也算是养出了一些眼力。
练字不成,一是因为兴趣不大,二是因为实在是再没这个时间。他的时间,都用在琢磨象棋上了,如此才能在小小年纪就有出众的棋力。即便逐渐放下,棋力也十分强悍,不是寻常所谓的“高手”能够应付的。
如果当时还分心去练字,那结果可就实在是不大好说了。字能不能练的成实在难说,这么一分心,棋肯定是练不出现在这个水平。
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专心一件事情,在其他事情上就难以做到十成十的精进。要兼顾多种,通学多种的,多半落得个样样略懂,样样不精的结果。
周毅的棋力,苏森是亲自领教过的。以己度人,苏森觉得,这个棋力强的可怕的周毅不说天资怎样,至少也是从小练起,在象棋上下的功夫只比自己深。
唯有这样,他才能有这样的可怕棋力。
至于别的东西……能将象棋精通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了。即便有心去兼顾别的,也实在难有这样的精力。
但周毅将一个字写下,立刻就让苏森心中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这一首隶书,实在漂亮。
隶书这种字体,讲究蚕头燕尾,一波三折,字体古拙方正,架势分明。苏森从前练字,各种字体都有一些涉猎,知道写这么一首方正古拙的隶书有多难。
毛笔临帖,大多是从楷体入手,打下构架,锻炼用笔出锋的习惯。之后由楷体转行楷,再由行楷转入行书、草书。至于其他的字体,那就看各人喜好,再专门琢磨哪种字体。
但不管怎么说,入手的功夫,九成九都是落在楷体上。这一步的功夫做的不够到位的话,写出来的字构架就容易有筋骨不足、构架松散的毛病。外行人或许看不大明白,但落在内行眼里,就被看的十分清楚了。
即便是去写行书、草书这一类,如果楷体的根本没打好的话,虽然能用行书草书不求构造严谨这一点掩盖,但写出的字体也少了几分意思。
隶书楷书一样,对于结构、筋骨要求的十分严苛。相比楷书,隶书的笔法、出锋实在是不好把握,难以入手。
如今传世的名家字帖、碑刻中,楷书极多,名家也多。想要临帖,就能一步步入手,一步步临帖。如果一手字写出来,觉得筋骨不正、结构松散,或是字形俗媚,那也有对症的名家字帖。仔细揣摩,想要写出个架势还是不难的。
而隶书的传世字帖、碑刻,相比楷体而言实在太少,没有一步一个台阶的提升途经。如此一来,着手隶书实在艰难。
如果将同样的时间、精力用在楷书上,所能取得的成就要比隶书更高。
苏森之前临帖练字,也想习练一下隶书,终究因为没有合适入手的字帖而作罢。虽然没在书法一道上下过大功夫,但其中的辛苦他心里也是清楚的。
一个老字,看的苏森眼前一亮,心中震荡:这一笔字筋骨舒展,重头轻尾,构造严谨,笔力遒劲,实在是漂亮。
说这出自书法大家之手,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一个老字落下。
周毅提笔蘸墨,有意无意的往宋如晦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位宋家掌门就好像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双目微垂,如老僧入定,轻轻的捻动着手中的碧玉珠串。
“嘿……”
几乎无声的轻笑了一下,周毅微微摇了摇头,再度落笔。
那是一个骥字。
将这字写完,周毅轻轻的点了点头。
上一次提笔挥墨,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中间虽然少不得提笔写字,但用钢笔、水笔写字和用毛笔写字,那是两个概念的事情。
久不用毛笔,周毅自觉有些生疏了。
不过两个字落下,之前的手感立刻就找了回来。
手感这种东西,说起来玄乎。但说白了,也不过是某种习惯、状态罢了。对于某些深深扎根的东西而言,很久不去触碰,或许就有些生疏。但一旦触及,稍稍适应,就能立刻进入状态,也就找到所谓的“手感”了。
两个字落下,周毅略略停顿,之后落笔不停,余下的六个字一气呵成。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八个大字落下,周毅另选一支小狼毫,饱蘸墨汁,写下落款“丙申年乙未月壬辰日赠友而作。”
落款一改隶书的严谨工整,转而以行草成书,恣意不羁,飞扬洒脱。
八个隶书大字落下,的确是工整严谨,但看着总让人觉得有种不可亲近的感觉。而这飞扬恣意的行草落款写下,不损正题格局,却又增添了几分洒脱的味道。看书窝kanshu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