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舟是在一家鞋店里遇见高先生的。 高先生,名常胜,带着谢舟的经纪人。 那时高先生穿着一件泛旧的皮夹克,偏小的牛仔裤紧紧困着他的腿,脚上踩着开了胶的白布鞋。 高先生嗓门很大,叫嚷着,你这店尽卖黑心货,才穿了没几天就开胶了,你看看,说着抬起了腿,费力的把鞋往店老板脸上晃。 谢舟那时心想,这人应该把鞋脱下来的,不必那么大费周章。 谢舟不想惹麻烦,也不想被池鱼,转过身要走,手却被那人拉住了。 “小伙子你来说说,是不是这个理?”高先生箍着谢舟的手腕,隐隐有威胁之意。 理?什么理?谢舟压根不相搀和这种破事,即便是帮他说了话,也要被鞋店老板记恨上,这可是这附近最划算的鞋店了,谢舟不想因小失大。 谢舟抬起了头,今天出门匆忙,没来得及带眼镜,五官就清晰的暴露了出来,他刚想开口,只见那人砰的一声放下了腿坐在了给客人试鞋的小矮凳上,另一只伸过来抓住了谢舟的右手腕,整个人陷入一种不敢置信的狂喜之中。 谢舟懵了,微微腰身,只听得那人喃喃道:“时来运转,时来运转。” 谢舟被高先生坑去了娱乐圈。 高先生说自己在娱乐圈有些人脉,认识好些个导演制片,虽然现在落魄了,当时也是圈里排得上名号的“哥”字辈人物。 然而等谢舟真的跟着高先生混了圈才知道,他认识的,都只不过是小导演小制片的助理小哥,也只是这些小哥中的高哥。 但高先生还是很努力的给谢舟争取到了一个男团的席位,虽然给的人设是懦弱不懂事来衬托C位主捧的那个人的。 这也是谢舟人生迄今为止最大的机遇和幸运了,他有了独家定制的团服,精心设计的发型,还会像女孩子那样被化妆,打粉底,勾眼线,唇上薄薄一层浅玫瑰色口红,谢舟感觉自己又发现了一个新的谢舟。 那个谢舟是橱窗里的精致人偶,美到不需要神采。 可这个对于谢舟近乎可以说是幻梦的机会很快就破碎了。 那时他们刚拍完团照和单人照,准备先在几家三线小杂志刷刷脸,还没来得及登刊,主捧那位就飙车撞死了人,杂志没刷上脸,各大新闻报刊网络媒体那倒是彻彻底底的刷够了脸。 于是金主不干了,投资没了,谁还在乎他们这群剩下来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呢? 谢舟这辈子拍过的最好看的照片也永远尘封在了杂志社废弃的角落。 那时高先生比谢舟还失落,他总觉得谢舟只要有机会就能大放光彩,却还似安慰似无奈的说着,还会有机会的,还会有机会的。 在没等来机会的日子里,谢舟演死人,演小兵,那还是能露脸的,有时候去参加一些三流综艺节目,他还得穿娃娃装,扮狗,扮熊,扮恐龙,一闷就是大半天。 对谢舟而言,最轻松的就是演“托”,那时他可以坐在观众席上,听那些过气的明星唱歌,必要时学着流几滴眼泪,高喊几句我永远爱你,在假装不经意间被选中,然后装成一副又激动又害羞的样子和偶像对话,再一脸期待的说着想听偶像唱那首成名曲,就收工大吉了。 当然比较苦恼的是一些恋爱节目,他实在不懂得怎么应付女孩子。 蹉跎着,流逝着,谢舟在他二十七岁时迎来了他人生第二次机会。 却还是像多年前那样,跳到他手中,然后带着恶意逃开了。 谢舟感觉自己就像溺水者,在茫茫苦海里挣扎。 在他觉得自己要沉入深海再不见一点光明之际,谢舟感觉有人拉住了他。 那个人很像单无涯,也许就是谢舟幻想的单无涯,那个单无涯救了他,亲吻他,进入他。 像谢舟高中时曾做过的梦一样,暧昧而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