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虽然是都城,但除了花巷,其他地方鲜有人出没,然而这一天,却总是不太平的。苏正卿带了一众弟子才从一家客栈出来,旬尘显然是不耐烦了,嚷嚷着“臭小子,要是叫我抓住了,定不会放过你。” 苏正卿打断了旬尘的不满“行了,还剩最后一家了,他可别出了城。” 秦暮羽摇着手中的折扇,摇头晃脑的说“想来,他若是住的起八方客栈,又何须偷那些东西。” “那东西,可关系着我们三大门派的命。”苏正卿虽刻意压低了声音,也能听出话中的怒火。 旬尘早已等不及了,快步走到斜对面的八方客栈前,抬手拍门。 不一会,小二将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只见敲门的是旬尘,旬尘的身后则是苏正卿笔直的站着。 小二将门打开,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有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旬尘一把推开了小二,便要上楼去。 苏正卿立刻出声阻止“师弟。” 旬尘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苏正卿。苏正卿神色凝重。 “今天,可有一位白衣公子来投宿?” “白衣公子?”小二歪着头想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道“是有这么一位。现在就住在甲子号房。” “这小畜生……”旬尘骂骂咧咧的往楼上走去,上了楼梯,往右一拐,在尽头的房间门前停下,一脚将门踢开。 周零初原本睡的正熟。他本是个极其认床的人,离开白云山半个多月,他总是睡不好,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一张舒服的床,才睡着,便听到了极大的一声动静,紧接着,自己房间的门便被踢开了。 周零初坐起身子,看了看站在门口凶神恶煞的人。 旬尘正两眼冒着怒火瞪着周零初,都要怪这个小子,若不是他,他们也不至于半夜不睡觉来找他。 苏正卿、秦暮羽,以及一众弟子这才上了楼。苏正卿一副正派人该有的正义凌然的样子,秦暮羽则手摇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 “臭小子,给我起来。”旬尘一把将周零初从床上拉了起来,恶狠狠的一句“小子,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 “少跟你爷爷我装蒜,把东西交出来。” 周零初毫不畏惧,看着旬尘“我并不知道你所说的东西是什么。” 旬尘这回是被惹急了,抬手一扔,将周零初扔向了门口。秦暮羽见状,往后退了几步,倒是苏正卿轻轻抬手,接住了周零初。 “师兄,你也看着点。”秦暮羽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装。 旬尘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以后一定注意。”说完,又大跨步的过来,抓着周零初问“你把东西藏哪了?” “我并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什么东西。”周零初的声音不卑不亢,听不出一点谄媚。周零初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即便他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他也绝不会在意。 这个世上总有些人,他们不在乎权势,不在乎地位,不在乎金钱,也绝不会为这些所累,无论面对什么人,他们都能单纯的做自己。这样的人,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而周零初,就是这样的人。 旬尘一拳打在周零初的腹部,这一次,旬尘没有用任何真气,但即便只是这样的一拳,周零初也承受不了,一弯腰吐了一口血,紧接着又是一拳,周零初被打飞出去。 巨大的响声惊醒了睡在隔壁的拓跋天佑,拓跋一把拉开门,大声的嚷嚷了一句“是谁打扰了小爷睡觉。”紧接着,他便看到周零初被打飞出来。 拓跋一抬脚,飞身起来,接住了周零初,落地,迅速将周零初安顿好,直接冲向旬尘,一掌劈过去,掌中带风,向旬尘袭来。 旬尘连退两步,一拳对上拓跋的掌。这一次,因事发突然,旬尘想都没想,将全部真气注入拳中,双方一震,都连连后退。 “臭小子,你是哪冒出来的。” 苏正卿看了一眼只穿了贴身内衣的拓跋,虽然只穿了贴身的衣服,但衣襟上仍然有用金线秀的狼头,那狼头栩栩如生,一眼便能看到不是一般绣娘所为。苏正卿心中猜度一二,拱手作揖“拓跋公子?” 拓跋斜眼看了一眼苏正卿,一副正派君子的派头。 拓跋没有理苏正卿,而是走向了周零初,问了一句“你怎么样。” 周零初摇了摇头,来到苏正卿面前,躬身行礼,礼仪一丝不差“几位找我究竟因为什么。” “少装蒜,把东西叫出来。” “什么东西。” “自然是……” “师弟。”苏正卿将旬尘接下来要说的堵了回去。“这位公子,此物对我们日湣派非常重要,对公子来说却未必有用。” “原来日湣派也会被偷东西。”拓跋幸灾乐祸的笑着,用胳膊肘撞了撞周零初“你偷他们什么东西了。” “我从不偷东西。” “从不偷?”拓跋看一眼周零初,周零初神情平淡,眼神坚定。 “你说没偷就没偷啊。” “我从不说谎。” 或许是周零初说话的语气太认真了,又或者是拓跋相信了周零初,拓跋理直气壮的拦在了周零初身前,对气势汹汹的旬尘说“听到了没有,东西不是他偷的,你们找错人了。” 旬尘哪是个轻易就会相信人的人,况且他已经认定了周零初是小偷,绝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所以也大吼一声“我说他是就是。” “哎呀,师兄,你这样是吵不过他的。”秦暮羽上前一步,扬起笑脸,温和的说“你们现在都是各执一词,倒不如想个办法证明一下。” “你想怎么证明?”拓跋警惕的看着秦暮羽。 “只要让我们搜一下,东西若是找到了,就请这位公子跟我们回去。东西若是没找到,我们给公子赔罪,并且马上离开。” 拓跋歪头看了周零初一眼,想看看周零初究竟是何表情。可周零初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面前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是不是怕啦。”旬尘扬着头,得意的问。 “搜吧。”周零初淡淡的回了一句。 周零初下山所带的东西实在是少,除了他师父交给他的一包金叶子之外,只有一个包裹,包裹里只放了一件衣服,那件衣服也是白色的,干净整洁。 秦暮羽打开看了一眼,从衣服底下摸出了三块白玉牌,三块玉牌皆不大,上面刻着不同图案。 “果然是小偷。”旬尘一看到那三块玉牌,再一次抓住周零初的领子,挥拳就要打。 “师弟,不可,带回去给师父审问。” 旬尘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会,放了下来。 “东西已经找到,公子无话可说了吧。”秦暮羽晃了晃手中的玉牌。 “我说了我没偷。”周零初依然还是淡淡的一句话。 “臭小子,偷东西不敢认。” “若是我做的,我一定会承认。若不是我做的,我一定不会承认。” “我相信你。”拓跋脱口而出,对周零初笑笑。 苏正卿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礼是对拓跋行的。但是拓跋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苏正卿也不生气,行了礼,对周零初很客气的说“既然东西是在公子这里找的,公子就应该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不行。”拓跋拦在了周零初前面。 “我去。”周零初认真的对苏正卿说,然后又看了看拓跋,笑笑。这是他下山之后遇到的第一次愿意相信他的人,不管拓跋究竟是什么人,他都愿意将拓跋当做好朋友。 晷景殿上,长孙柝手中拿着那三块玉牌很仔细的看了半天,终于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苏正卿已经明白了意思,对跪在地上的周零初说了一句“东西是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 “你这臭小子,找打是不是。”说着,旬尘已经要撸袖子上了。 “师父,正卿觉得,还是应该好好审问一下才行。” 长孙柝点点头,“人呢?” “在地牢关着呢。”说完,嘱咐几个弟子“把人带上来。” 弟子匆匆跑到了地牢,不一会,又匆匆跑了回来,慌慌张张的跪在地上说道“不好了,那小偷死了。” 长孙柝又一次点了点头,苏正卿心领神会,说道“先把他带去地牢。” 周零初被拉拉扯扯的推进了阴暗潮湿的地牢。地牢之所以叫地牢,自然是因为它地势低,坐落在底下,不能见阳光,因此冷的厉害。这样的程度,对修仙之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像周零初这种未曾修过仙的人来说,却冷的很,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风声,呼啸的风声让这个地牢显得更加可怕。 周零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面,摸起来是光滑的,可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到一个栩栩如生的图案,像是狮子,可头上却还长着角。 摸了两下,那图案泛出金光,下一刻,一只白色的小动物便出现在周零初面前。 “小白。”周零初伸手,将小白抱在怀里。浑身雪白皮毛的小白瞬间给了周零初温暖。 抱着温暖的小白,周零初慢慢合上了双眼。 然而在这样的夜空之下,却总有人不能入眠。 高耸入云的宫殿之上,身穿圣装的圣皇直挺挺的站着,看着近在咫尺的星辰。而圣皇的身后,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她只穿了最简单的衣服,却仍然掩盖不了她绝世的容颜,只是此刻的她,平静异常,眼睛盯着前方,那是日湣派的方向。 天空开始微微泛白了,远处镶出了一条金边,将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了金色中。圣皇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千羽翎,“这一天,又开始了。” 千羽翎微微颔首,说道“长孙大人来了。” 此刻,长孙柝正好登上最后一级台阶,跪下,对圣皇行礼“圣皇万福。” “怎么样了。” 长孙柝站了起来,躬身作揖“东西找到了,人也抓到了。” “还有何疑问?” “恐怕要请圣皇亲自一看才行。” 天已大亮,但阴冷的地牢里依然暗的很。只能勉强看到一些轮廓。而此时,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物正在地牢之中,她隔着用金属制成的缚仙网,看着蜷缩成一团的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动物,此时那动物正警惕的看着圣皇,以及跟随圣皇而来的长孙柝和千羽翎。 “上古圣兽,白泽。” “是。” “没想到这孩子的坐骑竟然是上古圣兽。” “不只如此。”长孙柝很认真的说道“我在他体内探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么说,他长大了。” “是,他长大了,而且来了瀛都。” 圣皇回首看了长孙柝一眼,说道“十年一次的招生要开始了吗?” “还有五天。” “我想看到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