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氏,你个黑心眼子的,我老林家是招赘婿的,可不是开善堂的,瘸腿儿子不打招呼就送过来,你咋不能死你呢?”
“你儿子被牛踩了多少天了,药都不给买,昧着良心来讹我林家,你是当我老林家是好欺负的是不是?”
……
窗外粗噶的女声持续叫骂着,屋子里昏睡的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似是被扰的不胜其烦,他翻了个身,突然,他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木头房梁和坑坑洼洼的黄色土墙,让他一愣。
这是哪里?
他难道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沈岳记得两天前他刚从部队退役,正打算拿着买断的钱回老家发展,就被老领导一个电话打来,对方给他安排了个相亲对象。
沈岳当兵的时候,老领导非常关心照顾他,这次介绍对象也是怕他家里没人给操持,耽误了婚姻大事,于是多方打听,给找了个非常优秀的女孩。
沈岳是个独身主义者,这辈子就没打算要找另一半,不过这话不能直接跟老领导说。于是他想着先去见见女孩子,把他计划回农村的情况说清楚,两个人不合适,事情就可以翻篇了。
相亲那天,沈岳尊重女孩子的意见,约在了咖啡馆见面。
咖啡馆门前是个十字路口,沈岳提前下了出租,打算走过去,等红灯的时候,和他同方向的机动车道上的货车刹车突然失灵,直冲人行道撞去,一个背着小书包的小男孩原本是在过马路,货车冲过去的时候,估计吓傻了,直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眼看着小男孩就要被撞上,沈岳多年训练,行动快于意识,等他反应过来时,小男孩已经被他推飞了出去,他来不及躲闪,迎面撞上了高速驰来的大货车,随着一阵骨头断裂的剧痛,他失去了意识。
以大货车的车速及冲力来判断,他现在最应该待的地方应该是医院的太平间吧……
难道他获救了?
沈岳动了动身子,发现全身除了小腿剧痛外,也只有发烧及长期卧床造成的脑袋眩晕,身体乏力等症状,别的更重的伤倒是没有。
被货车撞上的时候,他的肋骨就断了……
他举起双手,透过昏黄的室内光线,可以看到这双皮包骨的手黝黑粗糙,掌心布满茧子,而实际上他的双手因为工作原因,呈深麦色,强壮有力,仅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这具身体不是他的。
沈岳的心立刻警惕了起来,他打量了一下屋子。
木门、木窗、土培墙,泥土的地面,阴凉清新的空气无一不显示这里和现代化、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迥然不同。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陋,一张带着踏板的木床,床头三个雕花木箱子,床尾一把木椅子,窗前一个小梳妆台,上面摆着一盏油灯。
唯有梳妆台上那只插着紫色野菊花的竹筒让沈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看着带着古韵的家具,听着屋外那颇有乡土气息的叫骂,沈岳突然想到了网上流行的穿越小说,主角们都是这样那样的原因,出现在陌生的世界……
难道他穿越了?
“沈王氏,你那中看不中用的儿子是多倒霉有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娘,病都不给他看,你给老娘等着,农忙过后,看老娘不去扒了你的皮。”粗噶苍老的女声还在骂着。
沈王氏?
这个称呼似乎有些耳熟。
沈岳正待细想,脑袋却一阵针扎似的疼,还未等他痛喊出声,脑袋里就涌进来了一段段支离破碎的记忆,一阵恶心的感觉上涌,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此时,窗外又响起了另一个陌生的尖酸女声,对方阴阳怪气道:“娘,最重要的是要了我们三两银子呢,一定得要回来。”
“三两银子?”粗噶女声本来都低了下去,瞬间又拔高了起来,“要不是你偷奸耍滑,不去好好打听,我老林家能被蒙在鼓里,叫人骗了去?”
那尖酸的女声瞬间小心翼翼了起来,“那沈王氏突然托媒婆说同意儿子入赘,我就觉得怪怪的,谁家都不会把壮劳力送到别家当赘婿的呀。但我去沈家村的时候,沈王氏百般推脱不让见沈铜,说沈铜去镇上打工了。见不到人,我也只能跟他家邻居打听,也没人跟我说沈铜被牛踩了呀。”随后,她低声讨好道:“娘,说到底我也是被骗了,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沈岳听着外边的抱怨叫骂,忍着头痛和恶心,快速地接收脑袋里突然出现的记忆。
原来他真的穿越了,穿越到异世沈家村一名20岁的青年沈铜身上。
沈铜是湘水镇沈家村人,兄弟三个,早年死了老爹,被老娘一个寡妇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
沈家穷的厉害,娘四个也才三亩田,根本养不活一家人,农忙时候一家人就给地主打短工,补贴家用。
沈铜两个哥哥都是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类型,就沈铜又憨又老实,人家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别人见他憨傻易骗,就欺负上了,让他跟头牛似的,没日没夜地干活。
今年秋收,沈铜因好多天没吃饱肚子,又累又饿,帮人拉柴火的时候,没提防突然眼前一黑,顺着牛腿滑溜了下去。拉车的牛失去控制,不安地原地转圈,他没能及时躲开,小腿被狠狠地踩了一脚。
骨头没断,但伤口很深,流了很多血。
地主老爷是个心黑的,通知了沈王氏接人后,结了工钱就再没露面。沈王氏找过几次,都见不到人,只能自己想办法。沈家没钱,沈王氏犹豫再三,找了村医给沈铜开了些止血药,血是止住了,但之后伤口发炎、高烧不退,奄奄一息,眼看着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