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六人告别吴大婶一家,继续前进。下一站便是雁门关。 五月三十,六人到达代城县雁门关。 雁门关坐落于代城县北部的勾注山之脊,它北靠雁北高原,南守忻定盆地,东接平型岭关,西接轩岗口,可谓险固雄伟至极。 望晨一行人路过繁华的边贸街,从瓮城门入城,见石卷门上的“雁门关”之石匾。城门之上则是一楼。入关程序较平型岭关繁复,需得明示文件,受检身体有无武器,盘问进关目的等,可谓十分严苛。连有京营通关文件的望晨一行都折腾了许久,方才进城。 他们停留在一处专门接待外客的窑洞内,稍作休息后,便出门游览雁门关之豪景。 青森、元助、兰舟前往镇边祠,拜佛祭祀李牧。望晨、玉茗和期儿则去了观音殿。 谁知路上天色突变,竟下起沥沥细雨来。雨滴碰碎在坚硬的建筑之上,化成一层朦胧的水雾,颇有江南烟雨之美。 玉茗、期儿和其余的游客们纷纷进殿避雨。唯独望晨仰着头,慢悠悠地走在雨中,笑凭风吹雨打。 殿内的玉茗喊她道:“傻子!你还不快避雨?仔细病了。” 期儿却说:“晨姐姐才不会病呢。我认识她这么久,都没见她病过。” 望晨不慌不忙,走进殿内,说:“还是期儿聪明。我只是觉得这雨好得很,便想淋一下。” 期儿说:“天降甘霖,当然好啦。” 玉茗说:“你傻呀,这雨再好,也不能淋呀。可要淋坏身子了。” 望晨又说:“你不淋淋雨,方知这雨的美。这雨的诞生、消亡、天地间的坠落,甚至是它沾染的尘埃,都美得很。人们都说雨是龙王降的,我却不以为然。这龙王粗鄙得很,怎降得了这样美好的雨。一定是天上的仙女降得。” 玉茗、期儿相视一笑,玉茗说:“瞧她,又在胡说了。” 很快,殿内聚集了三两成群的人,但人们却互相沉默,只得风声呼啸,雨声淅淅。 此刻,殿内一和尚说话了,他说:“天骤降大雨,各位相聚于此避雨,是为缘。与其无聊避雨,不如对楹联。谁能对得了我的联语,谁就能得到我手上的〈涅槃经〉” 望晨看去,只因那和尚藏于黑纱蓑笠中,看不清面容。 “好!算我一个。”一个少年说话了。他相貌魁梧,鬓若刀裁,清眉朗目。他说:“在下温宝帘,未请教方丈法号?” 和尚只说:“世本无我,何来我名?世若存我,我自隐去,也是无名。” 温宝帘笑着颔首,说:“有趣。” 和尚出了一对子:“风风雨雨,年年声声寒。” 温宝帘笑对:“水水山山,处处莺莺燕。” 和尚听后,便说:“倒有几分工整,却少了些意趣。” 望晨暗笑,站出身,说:“梦梦醒醒,时时心心念。在下才疏学浅,在各位面前献丑了。” 众人听此,皆觉望晨之联颇妙。 和尚笑而不语,温宝帘说:“确是比我好,在下甘拜下风。” 望晨说:“本只是寻常对子,何来输赢之说。温公子言重了。”此时,和尚派身边的小和尚将《涅槃经》送至望晨手中。 望晨谢过和尚。这时,雨恰好也停了,和尚和人们便各自离去。望晨三人游览全殿后,也离去了。 是夜,女孩们正要休息。兰舟见望晨和期儿正捧着《涅槃经》,看得入神,竟不知倦意。 期儿问:“为什么说‘一切修净行,而得受安乐。’又要说‘非一切净行,悉得受安乐。’?到底是如何?” 望晨说:“我也不太懂。这佛法修行除了要讲究刻苦修炼外,还要叫慧根。如果一个人没有慧根,怎么修行都是无用的。不过我却怕的是一个人既有修行,又有慧根,最后还是不安乐。” 期儿却说:“这可能需要缘分。一个人既要修行、慧根又要缘分,方能安乐。说明这个人是万里无一的。同时也说明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人都是在徒劳无功。” 两人陷入了沉思。 兰舟、玉茗两人瞧见了,都笑这两人痴。 玉茗笑说:“不知哪里来的和尚送的经书,竟也看得如此入迷。难不成你俩要出家?真真是傻了。” 兰舟说:“看经书倒是多有裨益,只是这么晚了,总得睡吧。” 她摇了摇望晨,望晨回过神来,痴笑一下。兰舟只是笑着,哄着望晨就睡下了。玉茗也带着期儿回去睡了。 翌日,望晨一行人继续上路。七月初一,他们终于达到目的地——偏关。 关城地势东起西伏,而偏关西邻黄河入晋南流之弯,东接丫角山,历为兵家必争之重地。偏关之外的沿线亦建有众多堡城,连绵峻岭河岸之上,犹如巨龙盘踞,气势极为壮观。 城内青瓦房楼林立,街道整齐,边境互市繁盛,商贾行人摩肩接踵,喧嚣不止。 “以为西北穷恶,没想到竟有这一片繁华地。” 玉茗叹道。 青森却说:“有啥繁华的,你没看那个把关将领差点把我们吃了,死活不让我们进城。” 他们在城内一名为《无间客栈》停驻。此客栈不过三层小楼,内外皆古朴素净,却是偏关城内有名的旅店客栈。 “无间客栈?真是有趣。”望晨赞道。 客栈掌柜是一名寡妇,称吴氏。这吴氏原有一入赘丈夫,谁知婚前品性纯良的张姓丈夫,婚后竟成了个爱吃喝嫖赌的烂人,以为自己迟早继承吴氏父女的客栈,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三年后,吴氏忍无可忍,力排众议,将丈夫赶出家门,从此一边独自抚育一双儿女,一边将无间客栈打理得红火。 望晨一行人稍事休整后,望晨、青森、元助便来至总兵府。总兵府石砖建砌,红墙青瓦,飞檐歇山顶,气派雄伟。随后,三人来至高神珠总兵的厢房内,此时的高神珠正端坐于桌前,审阅批改着公文。他一见三人到来,便起身迎接。 高神珠身着圆领绘狮绯袍,他长挑身材风度翩翩,脸部轮廓柔美,五官秀美动人。一双转盼多情目透着高洁孤傲。 双方一阵寒暄后,望晨便递上任长风之信。高神珠阅过信后,微微一笑,说:“见三位英雄少年气度不凡,便知贤弟教导有方。吾甚是欣慰。” 望晨三人谢过高神珠。他唤来一少年,对望晨他们说:“这是我堂侄子,高信芳参将。他向来负责户羽帮一事,你们可相互交流。另外你们有何需要只管找他便可。” 望晨三人再次谢过高神珠,而后便与高信芳一同离开。他们四人一边在城墙上远眺偏关风景,一边交流着户羽帮之信息。 高信芳说:“户羽帮一共十二人,个个法术、武功了得,又善乔装隐匿,故难以抓捕。这两年来,他们先是在关外抢劫过路官商,后偷运至内地销赃,再不制止,必定影响边商贸易。偏关军务繁忙,又屡次抓捕失利,实在是再无人力剿匪了。” 望晨回道:“高参将放心,有我们在,劫匪必定手到擒来。” 高信芳笑说:“我与你们一般大,不用高参将前高参将后的,只叫我信芳便是。” 望晨三人应下了。 “三位信心满满,那在下就静候佳音了。”高信芳大笑,“明日便是互市开放之日,而户羽帮常常扮成鞑靼人,你们。。。。” “我们可以扮成商人,然后。。。。”望晨接话说。 “又来!?”显然元助、青森不同意她的说法。 望晨干笑道:“不了不了,我们可以跟着他们出关,然后在他们抢劫时,” “一网打尽!”青森兴奋地说。 “人赃并获!”元助补充道。 翌日,互市开放。望晨他们将干粮食水、书籍文件以及一些刀绳等必备工具放上马。元助背起两支大大的鸟铳枪,胸前绕一圈飞刀,腰间盘有几圈弹丸。青森左肩抗起一支鸟铳枪,右手持莫邪剑,腰缠弹丸。而望晨则左手持小稍弓,右肩背箭筒,腰系一袋小刀。 三人雄赳赳气昂昂,看得只是寻常打扮的玉茗一愣一愣地,问:“你们仨,这是干啥呢?” 青森握拳,说:“我们这一次定要血洗前耻,成功完成任务!” 兰舟和期儿在一旁偷笑,兰舟说:“还快去?集市都要结束了。” 四人听到,便赶忙出发。他们来到城楼上,俯视着互市上的一切。一队行踪诡异的鞑靼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队鞑靼人只买绳子器物,很快便离开互市,出了城门。四人立即骑马尾随,跟踪他们来至关外一草原上。鞑靼人在此停留休息,望晨他们也停了下来。 玉茗问:“你们确定他们就是户羽帮?” 青森肯定地说:“肯定是他们,十二人,又那么奇怪。” 望晨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啊,我不是有通缉令吗?” 说完便拿出通缉令,谁知猛风一刮,竟将纸令吹向天边。 “糟了!这下可这么办?”元助问。 望晨说:“没关系,我记下来了,回头我再画一张。” “别呀,你还是去捡回来吧”青森提醒道。 玉茗惊道:“他们要走了,快跟上!” 而后,四人继续出发跟踪。 三更天。 鞑靼人已经扎营睡下了。望晨四人则在秘密讨论着。 青森问:“他们不打劫,到底要干嘛?” 玉茗则说:“我看他们怎么都不像户羽帮的人,我们跟错人了吧?” 元助说:“不会吧?辛辛苦苦跟了一天才发现跟错人了?!” 望晨沉思了片刻,才说:“不怕,我们明天再看看。这些鞑靼人行踪诡异,非善者也。如果我们跟着他们,说不定就能找出平型岭关的狼妖之事的原因,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玉茗努着嘴,说:“可是这儿一出就是沙漠了。” 四人又继续聊了一会儿,便相继睡下了。